陆筱尽管猜到他绝不会这么容易就同意,可是看他点头答应还是松了口气,随即楚之耀坐直了身体,看向陆筱,陆筱顿时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了,果不其然,楚之耀又开始了他的惯常演讲,没有一点遗漏的地方,仿佛这些都是刻在他的脑子里,然后,就这么照搬出来,每次都一样。
陆筱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番演讲,竟然练成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本领,全程全然没觉得自己有走神,可是却完全记不住面前这人说了些什么,那声音仿佛是隔了一条河,自己在河底,而他在河岸就这么念叨,嗡嗡的什么都听不清。
楚之耀心焦的说完自己的稿子,在一看听众的反应,那股子心焦就被浇了一层油般熊熊燃烧起来,陆筱低着头在水底头逛游,不注意到自己听不见说话声音事小,看不见说话人才是事儿大,所以当她忽然发现河岸的声音停了并且有些放松的抬起头时,就看到一张有些上火的脸,虽然很俊朗,可是有些烧的慌。
陆筱不由自主的就抖了一下,随即反应很快的知道了自己的问题,赶紧说:“将军说的对,我很赞同。”
楚之耀压制着心里大半是担心而焦虑的怒火,扭过头去没看他,明显知道这人说的言不由衷,不然就会是这反应,楚之耀觉得这个方法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了,得赶紧着换条路走,不然就真的要后悔了。
楚之耀想到这里,心中好像然起了一种新的希望,那股子怒气也没有了,他当即就想去研究一下,决定把这件事情当做自己的生命般重要的事情。
陆筱见他脸色忽然转好,猜想是不是自己的回答取悦了他,看来以后不能一声不吭,还得应和一下,不然这温和的假象迟早得裂开。
楚之耀走了之后,陆筱打算跟上他看看,以自己的本事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但是这将军府给了他莫大的鼓励,让人有点难以认清自己的能力,所以陆筱十分不怕死的跟了上去。
她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只是没有武功傍身而已,论灵敏度和反应速度,她还是很可以的,毕竟这么多天这件跟踪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所以至少现在楚之耀还没发现自己。
楚之耀自然不可能没发现,可是他感受到气息时根本没去确认,可以说是不用猜就知道这是谁,所以楚之耀非常开心的让人跟着,并且很用心的增加了点难度,为了锻炼一下这拙劣技术的人。
陆筱跟着楚之耀东绕西绕,还差点将人给追丢了,好不容易,陆筱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跟着饶了回来,到了卧房,这原本只是一条直线,却硬是让楚之耀给饶了个九曲十八弯,陆筱插着腰揩着汗,细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行程,直到这时陆筱才开始怀疑楚之耀是不是故意的,他好像将将军府饶了一整圈,却什么都没干,这不明显的是在耍自己么,怎么现在才发现,真是笨到家了。
陆筱一边责怪着自己,一边注意楚之耀在屋里干什么,只见他回到房间之后什么就坐在案几前,拿出纸来写着什么,那表情就像是遇到什么难解决的事情,看起来一定是个非常重要的大事儿,这些算计来算计去的人,都是把任务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真是难理解。
陆筱非常敬业的在这里蹲着看,直看的哈欠连天,最后就这么不省人事了,等陆筱睡了个安稳的甜甜的觉后,已经是下午了,陆筱十分震惊的坐起来回想自己经历了什么,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记得清清楚楚是在楚之耀卧房门口蹲点了,可是现在就跟一场梦似的,难不成自己昨天晚上一直睡到现在,她连忙下床朝窗外看了看,太阳西斜,看黄昏了,真是够了,陆筱愤愤的,眼睛都不自觉的红了,这肯定是被敌人发现了,还被嘲讽似的给送了回来,简直就是**裸的挑衅。
陆筱想着忍不住在窗台上捶打,希望能发泄一下自己的怒气,可是拳头刚接触到硬邦邦的台子,手就火辣辣的疼起来,这时门竟然开了,陆筱吓了一跳,眼睁睁看着楚之耀大摇大摆的进来,就跟进他自己的卧房似的,陆筱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小小的门口又涌进来一顿丫鬟,一个一个的颇以跟着将军为荣,跟在前面的就是战胜的斗鸡,越往后士气就越小,但是比早晨可傲多了。
陆筱立马跑了出去。
可将军面前她又不敢造次,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忍痛拉出个笑脸,迎接着可恶的将军。
好吧,这可恶的将军简直可恶的一言难尽,无话可说,他竟然又让人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这不是要人命的嘛。
陆筱气嘟嘟的,实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因为这些吃的又换了样子,陆筱觉得自己应该足不出户的尝尽了天下美食,真是可喜可贺啊,陆筱吃着这些让人欲罢不能,垂涎三尺的美食,对面是老神在在的楚之耀。
终于陆筱是在吃不下了,恋恋不舍的放下筷子,用一种怨恨的眼神看着楚之耀,看着他十分满意的将旁边的丫鬟招呼过来,将这些干净的盘子收走,陆筱趁机将撒不出去的怨气撒给她们,谁曾想这群人竟然十分的羡慕,看着自己的眼神恨不得将人给替换了。
陆筱随即就被她们转移了注意力,仔细偷看正发号施令的楚之耀,确实是很帅,陆筱心里的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不过也只能在她们面前升一升了,到了她们走了之后,这股情绪立马蔫了下去。
陆筱只能先感谢一下这好心的过头了的楚之耀,很想知道自己现在胖成了什么样,估计是打破了记录吧。
陆筱肚子撑得难受,知道将军到了听琴的时间,不过她真的挺想请个假的,可是还没来得及仔细想想,楚之耀竟然邀请自己去散步,看来是注意到自己吃的太多了,可是这人为何会这么的细心呢。
陆筱被撑得脑袋晕晕乎乎的,什么都思考不清楚,不过既然他说了,自己现在确实需要去消食一下,所以就直接跟着去了,外面天还很亮,好像是特意交代过,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人,就这么绕着花园转过几圈,陆筱感觉好多了,可是楚之耀似乎还没有想结束,送自己回去,或者是听自己弹琴,而是去了东厢房。
东厢房附近很清静,平时都很少有人来这里,陆筱忽然想起来那位门口的乞丐,当时陆筱看到这位老婆婆并且也听见他们当天的对话,只不过现在楚之耀将自己带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呢?
陆筱满腹狐疑的看着旁边一脸自在的人,是在想不明白,陆筱跟随他站在门口,楚之耀轻轻敲了下门,门很快打开,里面的老婆婆完全没了当时的脏兮兮和褴褛的衣着,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老婆婆,穿着朴素,衣着整洁,头发应该是减掉了,有些短,但都梳的极为整齐,她看到是将军,混浊的眼珠亮了一下,面容和善的行了个礼,这才将目光缓慢的移过来,那眼神里满是欣喜,这一刻让陆筱有种见自己婆婆的感觉,虽然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但是有着特殊的感觉和应该也曾见此种情况,所以当时陆筱就特别清楚自己的感觉。
这种样子有些不大对劲,怎么就变成见婆婆了,陆筱茫然的进了屋子,李嬷嬷非常热情,连忙颤颤巍巍的到了杯茶,将两人拉倒座位上坐下,然后将茶杯推过去后,就一直在两人的脸上来回扫视,直扫的两人都有些不自在。
“娘娘天上有灵也会安心了。”她来回扫了几圈后十分满意的叹气说道。
陆筱一个脑袋两个大。
楚之耀虽然意料到会这样,但是没想到还是有些招架不住,他转移话题:“今日来,是想听嬷嬷讲讲您到京城后的事情。”
李嬷嬷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了然的笑了笑边想着边讲这些事情,她将京城的这些事情讲了一下,陆筱也被吸引过去,她了解最多的是这些事情的争斗,另外又加了京都内的趣事儿,她好像一直很喜欢讲故事,故事讲的生动有趣,还增添了很多好玩的地方,渐渐的故事就变了味道,似乎变得越来越像介绍景点,并且还推荐让人去欣赏,逐渐屋内点上了灯,陆筱和楚之耀才被放回去,李嬷嬷还有些恋恋不舍,但是一想人就住在将军府内,所以就放心许多。
陆筱回去的时候还是有些懵,不禁想到老婆婆问的问题,生辰八字,家世,一顿乱七八糟的东西,楚之耀也试着挡了一下,不过完全没用,还好陆筱十分的会编,编的自己都快相信了。
有这件事情,楚之耀将人送到院子里就回去了,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陆筱没有多想,也实在因为这些事情编的脑袋头昏脑涨,所以就直接回去睡觉了。
楚之耀回去后,继续写自己的计划,其实带人去见李嬷嬷时想的是让更加了解京都的这些不光明的事情,当朝的大臣和皇帝皇子没有一个是才能磊落之人,他们做的事情是在令人可耻,所以通过一位可以足够证明这些事情的人说出来,可信度会更加的高,不过在敲门的时候,在看到李嬷嬷的眼神时,楚之耀也忽然意识到还有点另一层意思,还真是像个带人见婆婆的样子。
楚之耀将计划写了一半时,去了趟书房,他这几天有些心神不宁的,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事情,并且一直等待着张天宇动作,这几天竟然十分的安静,这种状态实在让人有些不放心,楚之耀提着灯笼走到书房门口,推开进去,点上蜡烛后,打开放钥匙的盒子,里面的钥匙不翼而飞,楚之耀看到这种情况并没有多么震惊,只是有些生气,他确实有在防范,防范的还不算轻松,而现在钥匙还是被盗走了,似乎是自己已经猜到了,他合上盖子,想应对办法。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杨皓就已经进入楚之耀书房,对于这件事情还是很重要的,首先不说是谁偷得,就怕偷得人会立马进入国库地下室,如果里面只是些金银珠宝就算了,那他想要想搬空,就这样吧,可是就怕里面不光是金银珠宝,还有些其他机密,以楚之耀对先皇的了解,楚之耀觉得里面绝不会这么的简单,肯定有其他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然为什么弄得这么神秘兮兮,一些钱财,尽管对复国很重要,可是也是非要不可的。
楚之耀将人找过来,是想先让他查一下,然后他写了一封信,信是给刘士腾的,刘士腾在上次兵符事件之后就回了他师傅那里,说是随她师傅一块去云游四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楚之耀现在事关紧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将信先给送过去了。
钥匙的事情,楚之耀没有透露出去,现在只有杨皓和刘士腾会知道,而现在他将心思放在了这个钥匙上。
可是没过几天,钥匙的事情竟然在京城内传了开来,流言说钥匙在楚之耀的将军府内,并且将李嬷嬷的事情也说了出来,还抖落出了当年前朝皇帝的事情,包括之前的兵符以及现在的钥匙事件,楚之耀派人出去探听,自己还跑去了茶楼听了几天,最近这件事情在京都内十分的火热,茶楼说书人也直接升了格调,竟然将那些东家长西家短,书生小姐的故事全搁置了下来,比这的说这军国大事,当然胡乱说是又禁忌的,但是人家似乎极有分寸,将事情说的清清楚楚,通俗易懂还很有内涵又没又犯了任何的禁忌,令楚之耀都不得不佩服起这些人来。
楚之耀带着草帽,穿着破衣烂衫静静的在一边喝茶,心神全在说书人身上,将这么些个事情全听了一个遍,当然这些事情被传来传去早就变了味道,说什么前朝的贵妃没有死,当年在叛乱中逃出宫去,其实她这么做是有任务的,她的儿子,一直被隐瞒偷偷养在了外面,她就是去照顾她儿子的,后来她儿子被张天宁杀死,她就一直愤愤不平,一心的想要复国,可是她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怎么可能能够完成此等大事,于是便将当年皇帝的一些个东西找出来,前些时候的兵符,现在的钥匙,全都是她一个人的手笔,现在又跑去了将军家里,不过令人惊奇的是,这些人对楚之耀是百分之百的信赖,他的威望完全没有受到这些事情的打扰,这么多天都没有听到一点关于楚之耀的坏话,这应该也是张宇琰没有想到的,他的计划是让将军府中的暗探将钥匙偷出来,然后在京城学习他门的方法散布谣言,将楚之耀勾到这叛国的罪行中来,人言可畏,有了百姓的猜忌,张天宁在得到钥匙又能够顺应民心的情况下,十有**就会处死楚之耀,而楚之耀也会在听到风声后有所察觉,做出最后的反抗,而以他现在的能力本事,要兵没兵要人没人就算身边真的有些能人异士也难以翻盘,到时候两人势必会打一场,争个你死我活,而他也就可以顺势将赢得那一方打败,颇像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是现在张宇琰罕见的失算了,没想到楚之耀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如此的高,这一点事情,根本无法动摇百姓的信念,所以张宇琰在知道这件事情后又让人加大谣言的宣传。
既然没有人开这个口,他不介意自己来做始作俑者,所以他让自己的亲信到处传楚之耀的谣,说他叛国,很快这件事情就被传得满城风雨。
白千诺也不知道怎么听到的消息,竟然没几天就寄了封信回来,信里的内容就是关于京城内的消息,可是这封信除了说些很白千诺风格的不悦以及对张天宁的谩骂外没有其他一点作用,楚之耀一遍没扫完就直接扔掉废纸般的毫不犹豫的丢到了桌角。
对这件事情,楚之耀有猜测过张宇琰,张宇琰一直看起来安静的很,实际上暗中搞了不少坏事,楚之耀不敢小瞧他,但是此人藏的太深,有些难捉,所以还是得要慢慢的来。
萧煜一路骑马来到京城,这一天天色已经很黑了,他堪堪没被关在城门外面,踏着夜色停到一家即将打烊的客栈前,正要关门的小二被马的嘶鸣声吓了一跳,白赤着张脸往外瞅,萧煜一把推开他,指着外面奄奄一息的马让他伺候好,他坐到一张桌子前,让人做了点小菜,之后就唤来小二打听城内消息。
“我向你问个路。”萧煜举手招呼小二走过来,那小二有些困倦,刚才关门的时候还不停的打着哈欠,现在被吓了一下,困意是一点没有了,脑子灵活的跑过来,热情如刚睡醒般:“客官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