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帘子响动。
老医生拿着一管药膏进来,看到赵云桑那张红的像是社会主义改革开放的脸,纳闷,“你很热吗?”
赵云桑:“……不热。”
她心虚气短的瞥向对面,却得到那人好整以暇的坦荡回视。
现在又是禁欲挂的伏系草了。
好像几分钟前要强吻她似的人是赵云桑自己太饥渴,幻想出来的。
这狗男人啥时候这么不要脸了?
她简直匪夷所思。
老医生把药膏递给赵云桑,“烫伤记得抹,早晚一次,好得更快。”
赵云桑伸手去拿,被半路截走。
“我来吧。”
伏盛神色自然的接过药膏,大致扫过铝管上标写的注意事项,思忖片刻,两指并起对赵云桑勾了勾。
“过来。”
……唤狗似的。
赵云桑不情不愿的挪回去,坐在床边,把右手放到膝盖。
看出两人之间气氛微妙,老医生送完药膏,又识趣的离开。
椅子和床面同等高,涂药方便,伏盛的目光停在赵云桑手上。
女生手腕纤瘦盈细,腕骨莹润。靠近腕内的地方有一片鲜红烫伤,皮肤微微皱起。肤色是近乎透明的白,对比起来就显得触目惊心。
心里某种猜测配合着翻滚的情绪又冒出,像海面下的汹涌漩涡。
伏盛垂落睫毛,掩住眼中的危险暗芒。他平静地拧开铝管盖,把淡绿色的药膏挤在指尖。
“再往前一点。”
“……哦。”
赵云桑乖乖的把手往前放。
伏盛低头,耐心的将药膏抹在她的手腕上,神色专注,指尖冰凉。
烫伤针扎似的疼。
赵云桑没忍住蜷缩了下手指。
“……”伏盛动作一顿,查看她表情,“很疼吗?”
“不疼。”她很快松开。
知道这人又在顾着面子逞强,伏盛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继续涂药。
耳朵里嗡鸣不断。
赵云桑慢慢咬住腮帮的软肉。
无法控制的烦躁又涌出来,她把脑中的那根弦紧紧绷起,紧到呼吸都是细碎,像条将要溺死在深海的鱼。
……好想要一只打火机。
伏盛抹完药,拧合药盖时,瞧见她脸色发白,又问了遍。
“很疼吗?”
她抿了抿嘴,“还好。”
“……”
啪嗒一声。
铝管不轻不重的扔在桌面上。
空气缓慢流动,似要凝固。
男人深吸了口气,把椅子后推,站起身,垂眼看着她。灯光里神色晦暗不明,白皙的下颔线咬得很紧。
赵云桑刚想抬头,面前落下片阴影,柑橘和雪后森林的味道。
伏盛弯腰靠近,双手撑在床边,把人围在里面,圈出避无可避的距离。
“赵云桑。”
他冷着脸,一字一顿,“我特别介意你在我面前说谎,知道吗?”
小房间里安静无声。
雨打玻璃的嘀嗒脆响连成一片,隔着薄窗帘,奏出舒伯特小夜曲。
又被谁的心跳淹没。
身子僵硬地往后仰,赵云桑微抬起头看他,呼吸放的慢而轻,没答。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他抬手伸向她脸侧,指节屈起,在她结着血痂的耳骨上蹭了蹭。动作缱绻,似亲密的恋人,“疼不疼?”
“……”
赵云桑张了张嘴。
她其实很想说,凭什么。
我凭什么不能对你说谎?
你谁啊你?
你以前不是说不喜欢我吗?
赵云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当介意没人在意,就要学会不以为意。
可如果有人说,他特别介意呢?
心里的高墙被撕开道口子,温热的水漫进来,戾气和难过都冲散。
溺死的鱼再次得到氧气。
——你如果介意,你如果介意。
那能不能允许我,小小的,真实的,不那么开心一会儿。
“……疼死了。”
伏盛看到女生用手拽住他外套的衣摆,侧脸在他掌心软软的蹭了下,是个小心翼翼撒娇的姿势。
她眼眶红起来,带着鼻音,又乖又委屈地轻声说。
“伏盛,我快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