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真是逢考必过符的作用。
伏盛第二天上午考理综的时候,心态格外平稳。
本来也就没有太难的题。
最后一道物理大题写完,还有半个小时,伏盛扣上笔盖,将卷子翻回第一页选择题,从头到尾检查漏题。
考场里落针可闻。
偶尔有学生翻动试卷的响声。
化学老师站起身,走下讲台,一手端着茶杯,一手背在身后。在考场里慢悠悠的转了一圈。
像在自家菜园子里遛鸟似的。
过了会儿,他经过伏盛旁边,停下来看了看他的答题卡,很满意的样子,继续在考场里走动。
化学老师一走,伏盛伸手摸了摸口袋重新叠起的纸符。
两秒后,他故作不经意的侧抬起半张脸,看向黑板上空的挂钟,余光里却留意着与他斜对角的最后一排。
赵云桑正坐在那里,对着演草纸奋笔疾书,十分努力。
——行啊。
傻同桌终于对考试上心一回。
伏盛幅度很小的弯了弯嘴角,刚想收回视线,再检查遍卷子,余光瞥见化学老师在她跟前也停了下来。
低头看着赵云桑的演草纸,化学老师停顿两秒,慢慢地喝了口茶,然后拧起杯盖,转身往前走。
脸上还露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怎么说呢,挺微妙的。
慈祥中透着一丝包容,还有几分意味深长。
伏盛看到化学老师的笑,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而全身心投入知识海洋的赵云桑同学对一切毫无察觉,只顾埋头刷刷狂写,下笔如有神。
很快编完所有答案,赵云桑抬头看向挂钟计算时间,还剩十分钟。
余光里第一排,自己斜对角,伏盛正把卷子翻过一页,侧脸淡然。
应该没有他不会的题吧,赵云桑骄傲的想,毕竟我同桌那么厉害。
揉揉写到发麻的手腕,赵云桑把收在椅子下的腿伸直,想放松会儿,谁知不小心踹到前桌的脚。
砰当一声。
坐回讲台的化学老师抬了下头,往这边看,又很快低头。
赵云桑略有些尴尬的把腿重新收回来,笔盖轻轻戳了戳前桌的背,身子往前倾,小声道歉。
“不好意思,踢到你了。”
“……”
前桌的小寸头后背一挺,僵硬地摇摇头,如临大敌的模样。
赵云桑莫名其妙,把笔拿到眼前看,笔尖不是盖的好好的么。
他抖什么?
左右想不明白,赵云桑坐直身子,越过小寸头肩膀瞄他的试卷。
监考老师对重点班的学生足够信任,前后排桌子之间隔的不远,赵云桑的椅子又比小寸头高,刚巧能瞧见他在演草纸上算倒数第二道大题。
试卷后两页都是空白。
还没她写的多呢。
这可不行啊。
赵姑娘像条七秒钟记忆的鱼,忘了自己的答案都他妈是瞎编的,开始操心起人家六百分学霸的理综成绩。
眼看只剩不到七分钟,赵云桑把演草纸撕个角,飞速写上一行字,趁化学老师不注意,扔到前排桌面。
卷子上飞来不明物体,小寸头列公式的笔一顿,看到张小纸条。
他惊呆了。
天天天、天呐,后排的校霸是让自己传答案给她吗?
不行吧,这会违背伦理道德啊,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啊。
身为从小到大都没有作过弊的三好学生,小寸头假装没看见纸条,继续写题。
谁知,椅子又被人轻踹了脚。
这回绝对是故意的。
察觉到背后的小祖宗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小寸头抬头瞄了化学老师一眼,硬着头皮,快速从桌面上拿起纸条,藏在讲台视线死角偷偷拆开。
龙飞凤舞的一行大字。
【你行不行啊?就剩不到十分钟了还没写完。】
小寸头:“……??”
什么意思。
怎么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他揣摩两秒,得出结论:像李恪分析的那样,这姑娘在威胁他。到现在还在写,再写头给他拧掉。
行吧,不写就不写,最后那道题本来也是他十分钟解不出来的。
于是赵云桑眼睁睁看到小寸头打个寒颤,直接合起笔盖,不再写了。
她简直不可思议。
写不出来就放弃?
这群重点班的学霸也太经不起难题的考验了吧?
不能多想一会儿吗?
赵云桑头一次体会到伏班长面对自己时,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她再次撕了小块演草纸,写完扔过去。
……又来?
椅子被踹第三次,小寸头满脸生无可恋,捡起纸条躲到角落拆开。
这次的字比上次更潦草。
【你他妈就不能再思考思考?桌子往后挪,我的答案给你抄。】
“……”
啊这。
小寸头面无表情的想:校霸果然是想让我取代她,考倒数第一。
人心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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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当然没有抄成。
化学老师又下来转了圈,刚好结束铃声响起。
他让同学集体起立,亲自把所有答题卡收上来,装进密封袋里。
可以去吃午饭了。
推荐智障店的胖子在QQ群里笑嘻嘻和赵云桑道歉,说今天中午来一中请她吃饭,通和街的海底捞。
考试这两天可以自由出入学校,门卫管的不严,赵云桑当即答应。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赵云桑简单的收拾了下自己的考试用具,回到位置上,把理综试卷的演草纸随意团成团,扔进桌洞里。
起身时看到伏盛拿着笔袋回来,站在桌子旁边,拧开玻璃杯盖喝水。
脖颈仰起,喉结上下滑动。
“考的怎么样?”赵云桑把校园卡装进兜里,出入校门会检查,她关心的问,“应该没有难题吧?”
伏盛喝完水,合上杯盖,笑了下,“嗯,没有。”
“那就行。”
赵云桑明显松口气,弯起眉眼和他摆了下手,示意自己要去吃饭,然后背影轻快的顺着人流离开了。
班里的人已经差不多走完了,还剩四五个正围在一起对答案。
伏盛把理综试卷和演草纸边角对齐的叠了叠,夹在课本里。
“盛哥。”
程锌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敲了敲敞开的玻璃窗,喊他,“老蒋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你先去食堂吧。二楼老位置,等我出来再去找你。”
“行。”伏盛应了声。
程锌一阵风跑远了,伏盛收拾完桌面,准备走人。
转身时,脚步一顿。
他看了眼班里围成圈讨论答案的同学,面不改色往后一斜身子,顺走了某人扔在桌洞里的草稿纸。
伏盛出教室门,拐弯下楼,把手心里那团被揉的乱糟糟的纸展开。
垂眼看的认真。
少女的字依旧飘逸,整张演草纸似乎都不够她表演。验算过程倒是列的一排一排,清晰明了。
只是。
物理公式里夹杂着正弦余弦三角函数,后面跟了两行蛋白质核酸计算式,最角落还他妈有几个英语单词。
伏盛:“……”
我同桌果然不同凡响。
这姑娘知道自己在考什么吗?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发现,原来理综和英语还能带串烧的。
伏盛可算是明白化学老师那个微妙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了。
虽然看起来复杂,实则八个字就能概括。
——关爱智障,人人有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