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丹侧头说道:“找画师来,让画师做出画像!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揪出来!”说着话,他目光一转,看向郡府的户曹,说道:“周综!”
“下官在!”户曹周综急忙出列,向廉丹躬身施礼。
“在全城排查的时候,你可有发现可疑之女子?”
周综想了想,摇摇头,说道:“回禀将军,下官……下官并未发现城内有可疑的女子!”
“废物!”廉丹脸色阴沉地狠声说道:“再给你十个时辰,如果十个时辰之内你还找不到在逃的刺客,我要你的脑袋!”
周综闻言,吓得双腿一软,险些瘫坐到地上。他低垂着头,连连应是,身子哆嗦个不停。
廉丹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迈步走出太守府地牢。
他回到太守府的大堂,居中而坐,对左右的随从说道:“去,把刘縯、冯异找来见我!”
“是!将军!”一名校尉插手领命,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时间不长,刘縯和冯异被校尉带了进来。
进入大堂,二人拱手施礼,说道:“小人参见廉将军!”
廉丹的目光在刘縯和冯异的二人身上扫了扫,慢条斯理地说道:“听说你们在守城之战中,都立下了大功?”
刘縯拱手说道:“廉将军过奖了,小人不敢居功。”
廉丹淡然一笑,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水,状似随意地问道:“据我所知,守城期间,城中的许多大户都不肯派出家中壮丁,参与城防,可有此事?”
刘縯和冯异对视一眼,没太明白廉丹问这话是什么用意。他清了清喉咙,说道:“前期,参与守城的壮丁的确不多,但是后来,守城的壮丁已多达两万余众。”
廉丹哼笑出声,说道:“刘縯,你说的后来,是蛮军都已退兵了吧?”
“是的。”这是事实,刘縯无法隐瞒。
廉丹不紧不慢地问道:“与蛮军打得最激烈的时候,这些壮丁贪生怕死,不敢参与守城,等蛮军退兵了,他们倒是都来了能耐,争先恐后的抢着守城,诸如此类,皆为厚颜无耻之辈,刘縯、冯异,你二人认为当如此处置这些人啊?”
刘縯暗暗皱眉,后来争着守城的那些人,的确是不太厚道,但是人就没有不怕死的,这也是人之常情,他也完全能够理解人们的做法。
现在廉丹要惩处这些人,刘縯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他沉吟片刻,说道:“廉将军,蛮军攻城期间,给郡城城防造成不小的损伤,许多地方需要清理和修复,小人以为,可征召这些壮丁做劳役。”
廉丹眨眨眼睛,凝视刘縯片刻,目光一转,看向冯异,问道:“冯异,你的意见呢?”
冯异正色说道:“小人以为,伯升所言甚是。”
“哦。”廉丹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幽幽说道:“只是做劳役,这样的惩处,未免也太轻了些吧?若以本帅之见,此等厚颜无耻之徒,都当处以极刑,以儆效尤,刘縯、冯异,你二人觉得呢?”
刘縯和冯异身子一震,面露震惊之色。就因为这两万多人没有及时参与守城,就要把他们都杀了?
冯异急声说道:“廉将军,他们虽然有过,但,但罪不至死吧?”
“是啊,廉将军,还望廉将军三思!”刘縯跟着说话。
听闻他二人都反对自己的意见,廉丹挺了挺腰身,眼中也随之射出一股冷冰冰的寒光。有那么一刻,刘縯和冯异都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生出,蔓延至全身。
很快,廉丹噗嗤一笑,缓声说道:“好,你二人的意见,本帅已经知道了。”
听闻这话,刘縯和冯异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还没等他俩说话,廉丹话锋一转,说道:“这次本帅到汉中城,遭遇刺客的袭击,你二人可知这些刺客的来历?”
“小人不知。”
“这些刺客,皆来自于竹山一带的绿林军,他们共有百余人,公然对抗朝廷,谋反作乱,危害百姓,罪无可恕,本帅令你二人率城中义军,前往竹山剿灭反贼,不得有误!”
“是,廉将军,小人遵命!”
“张庭!”
“属下在!”一名校尉跨出一步,向廉丹插手施礼。
“你率你部将士,配合义军作战,务必要将反贼一举歼灭!”
“属下遵命!”
廉丹含笑看向刘縯和冯异,柔声说道:“好了,你二人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便动身!”
“小人告退!”刘縯和冯异拱手施礼,而后退出大堂。
等他俩离开,廉丹嗤笑一声,说道:“不识好歹的东西。”
竹山的绿林军人数是不多,但战斗力很强,尤其是头领马武,更是骁勇善战,武艺高强。
别看刘縯和冯异麾下的义军有一千来人,但大多都是伤兵,其中有好几百的重伤员,连动都动不了,更别说去打仗了。
就义军目前的战斗力而言,还真就未必能打得过竹山绿林军。
廉丹让他二人前去剿灭竹山绿林军,等于是给了他二人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若有张庭和他麾下的一千骑兵配合作战,那么剿灭竹山绿林军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只是廉丹派出张庭一部,可不是真打算让他配合义军作战的,恰恰相反,他是要张庭率部将绿林军连同义军,一并剿灭。
其实廉丹已给了刘縯和冯异机会。
目前汉中郡的太守王珣、都尉唐珩都死了,正是用人之际,如果刘縯和冯异能堪当重用的话,廉丹也不介意把他二人提拔起来。
只是,他二人的表现让廉丹十分失望。
他提出要严惩郡城城内那两万贪生怕死的壮丁,但刘縯和冯异都强烈反对,这只能说明他二人与自己不是一路人,既然不是一路人,对他而言,刘縯和冯异自然也称不上能堪当重用了。
不能为自己所用,但又立有大功,不能不赏,那么,就让他俩一并去死吧,一了百了。
其实刘縯和冯异都未能理解廉丹的真实意图。
廉丹一开始就说了,城内的大户不肯捐出壮丁参与守城,他的真实目的是要借用此事,敲打一下汉中城的士族门阀,诈出钱来,让自己发一笔横财。
若换成王珣那样的老油条,一定会打蛇随棍上,顺着廉丹的话头往下接,可惜刘縯和冯异都不是会把心思花在这方面的人。
说白了,廉丹的认知没错,刘縯、冯异的确和他不是一路人。
刘縯和冯异前脚刚走,廉丹正要把张庭叫到自己近前说话,这时候,户曹周综便急匆匆地走进大堂,向廉丹汇报一条很重要的消息,叶家多了一位女眷,表小姐夏若妍。
向廉丹禀报的周综情绪激动,话音也比平日里高了几分,连走在庭院里的刘縯和冯异都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暗暗摇头,看来刺客一事,连叶家都要牵扯进来了,只要廉丹还在汉中城,汉中城便永无宁日。
大堂里的廉丹听闻周综的禀报,他扬起眉毛,问道:“叶家?”
周综躬身说道:“是叶阗的叶家!”
“哦!”廉丹在益州任过职,自然知道叶阗这个人。
在汉中郡这里,叶家可算是排名第一的大士族了,即便在整个益州,叶家也十分有名气。
廉丹揉着下巴,狐疑道:“叶家的表小姐?”
“正是,她叫夏若妍!”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叶家?”
“据通风报信的叶家家仆交代,夏若妍是昨天到的叶家。”
“昨天?”廉丹眯缝起眼睛。他是在昨天遇刺,而夏若妍恰恰是昨天到的叶家。在逃的是一名女刺客,而夏若妍又偏偏是个女的。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他问道:“周大人的这个消息可靠吗?”
“可靠!绝对可靠!”周综急声说道:“向我报信的人,是在叶家做了十几年的老家仆,很得叶阗的信任,叶家的一些事,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可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最好是这样。”叶家不仅在汉中根基深,在朝堂上也有关系网,比如叶家和孔永就私交深厚。
孔永是孔子的第十四代孙,为王莽的篡位立下过大功,很得王莽的信任,曾担任过丞相、大司马,只不过因为年事已高,主动请辞,目前赋闲在家。
即便是这样,王莽还特许孔永可随时入宫面圣,参与朝议。
所以叶家不是那么好动的,真惹出了麻烦,廉丹在王莽那边也交代不过去。
但话说回来,如果真能抓到叶家的把柄,而且还是致命的把柄,那么廉丹一次就能赚个盘满钵满,金银珠宝,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廉丹两眼放光,侧头喝道:“林羽、明岳!”
随着他的话音,两名校尉跨步出列,向王莽插手施礼,齐声应道:“属下在!”
“立刻集结你二部兵马,随我去往叶府!”
在汉代,校尉是仅次于将军的武官,但将军并不常设,而校尉则是常设官职,在军中的地位十分显赫。
林羽和明岳要提兵,当然得先去往兵营。
站于太守府门口,正与刘縯、冯异说话的刘秀,看着林羽和明岳杀气腾腾的出了太守府,双双翻身上马,扬鞭而去,刘秀一脸的不解,下意识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望着林羽和明岳的背影,刘縯无奈苦笑道:“看来叶家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