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九章,同舟与狭路(1 / 1)令狐与无忌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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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之后,苏琳和钱旦仍然像以前一样不时见个面,吃个饭、喝杯咖啡、打场球。她常兴致勃勃地介绍她男朋友的卤味新品给钱旦听,再也没有去探讨爱情的道理。

她请了年休假回成都去过中秋和国庆。

到达成都的第二天,男朋友在锦江宾馆开了个房间,约她前去。

她到了酒店,敲门,男朋友打开门,房间里面却是气球、蜡烛、玫瑰花,还有一枚钻戒,男朋友向她求婚。

苏琳还没有把时差倒过来,昏昏欲睡,但没有犹豫地说了“我愿意”,一切是这么多年以来的顺理成章。

中秋节,钱旦约了老谢、路文涛去尼罗河的帆船上赏月。

在开罗几年,钱旦记不清楚自己经历过多少次帆船之旅了,为了看风景,为了吹吹风,为了招待祖国来宾,还参加过在帆船上召集的“rkshp”。

他们三人从“ridys”旁边上了船,订了两小时,也没提任何要求,就让船夫在河上随意漂流。

老谢和路文涛在船中央,一人躺在一边的坐垫上,钱旦则躺在船头甲板上。风很大,船夫张满了帆,哗哗的水声贴着他耳边奏响,偶尔浪花飞溅上脸庞。

钱旦说:“机关给我打电话了,觉得现在北非地区部管的国家少了,我只负责以前三分之一的业务,挑战不够了,可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我觉得回去没啥意思,你俩呢?都还没有回去的意思?准备拿公司的天道酬勤奖?”

“天道酬勤”奖是伟华公司从2008年开始颁发给长期在海外常驻员工的奖励,常驻时间达到十年即可获得,老谢和路文涛都是2001年就奔赴海外常驻的。

路文涛说:“我无所谓,回去不知道能干啥?”

老谢斩钉截铁地说:“我向领导提了,我一定要回去了。”

“hy?”

“我儿子六岁了,现在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

“儿子刚出来时,我想着自己顶多是错过了他第一步走路,第一句说话,心里有一点遗憾而已。三、四岁的时候他只能在电脑里看照片、视频聊天时才看得到我,经常指着家里电脑叫爸爸,说爸爸住在里面,我当时也只是感觉很可爱。这次春节回家,我一进门他就拉着我的手要下楼,走到楼下找到院子里的小朋友一个一个地介绍这是我爸爸,我是有爸爸的。我当时就忍不住泪奔了。”

路文涛可:“你老婆现在还和你作吗?以前不是老收拾你吗?”

“以前是让我很烦,这次休假时间长些,我们有天晚上一不小心谈得很深。她妹妹嫁了个有钱人,比我会做人,妹夫的爸妈也是整天亲家长亲家短的,我爸妈没那么会做人,我又长期在外面,对家里可候得少,我老婆心里总在暗暗比较,希望在她父母面前我和我们家能强过妹夫和妹夫家,一直有心结。这次两个人讲开了,互相理解了,她心里没那么纠结了,我也觉得自己真的做得不够啊!这也是我决心回国的原因之一。”

钱旦打趣:“那你是决定全身心回归,彻底忘掉你那个红颜知己严丽丽同学了?”

老谢又是一脸憨笑:“滚!你自己和那个中通社的小姑娘是怎么回事?经常背着我们和她单独活动。”

路文涛也来了兴趣:“哎,我遇到几次,觉得你俩很可疑!兄弟们觉得你长期以来人品尚可,一直是看破没说破,你现在比老谢还要门心马叉虫,小心点!”

“滚!我要小心啥?”

船夫收起了风帆,船在河中央随波起伏。

夜像黑色丝绒包裹着他们,月亮是上天温柔的眼,三个人归于沉默,想着各自心事。

苏琳回开罗后约钱旦吃饭,两个人决定吃日本料理。

钱旦自从学会了开车,活动范围大了,他们去了扎马利克岛上的日本小餐馆。

小餐馆是当初张旺、曾子健、诗诗和钱旦一起去的,后来他再也没有去过。这一次说到日本料理突然记起了那一家很不错,就带着苏琳去找。

两个人坐下,点了餐,苏琳说:“这次回去我男朋友向我求婚,我答应了。”

钱旦说:“好呀,你爸妈同意不?”

“他们不反对,女大不中留么。而且,我男朋友对我很好,他们也看得见。”

餐馆的玻璃门被拉开,走进来三个人,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公司的张旺走在前面,曾子健和诗诗跟在后面。

张旺见了钱旦愣一愣,然后既似热情,又似嘲讽地说:“这么巧!在这卿卿我我呢?”

曾子健对着钱旦笑了笑,诗诗板着脸,钱旦急忙解释:“她刚从国内休假回来,一起吃个饭。”

说完这一句,钱旦也不多说了,他心里尴尬,一是见到曾子健,心中有很大怨气,却又发作不起来二是被秦辛的闺蜜诗诗撞见他和苏琳跑这么老远来私会,心虚。

那三人识趣地选了离他俩最远的桌子坐下,开始看单、点菜。

一会儿,曾子健起身走了过来,对钱旦说:“出去抽根烟?”

钱旦坐着没动,说:“我现在不抽烟了。”

他眼看着曾子健到了门外,还是对苏琳说了一声,走了出去。

两个人靠着墙根,无言。

曾子健递过一支烟,钱旦接了。

曾子健说:“旺哥后天离开埃及,被他们公司调去尼日利亚常驻。我们很久没见面了,今天出来吃个饭,送他。”

餐馆门前的窄路上没有人走过,钱旦半仰着头,望着对面路边的灯,说:“你真做得出!”

曾子健望了他一眼,心有灵犀,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说:“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不是做销售的,那些项目丢不丢,对你个人没有任何影响。”

玻璃门吱的一声,诗诗走了出来,她故意用屋里听得见的声音大声说:“钱旦,你真做得出,你才结婚好久?就和小妹妹幽会?”

钱旦说:“你别乱讲,朋友而已,她刚从国内过来。”

“反正你好自为之,我听你们家属讲你经常和个小姑娘在迈阿第俱乐部打球,就是她吧?”

10月底,中国中央歌剧院在开罗歌剧院上演。

小雨在张罗去看歌剧,钱旦表示了兴趣,老谢表示没兴趣,她买了四张票,拿了两张给钱旦:“旦哥,你再约个人哈,一起去。”

钱旦非拖着老谢同行。

歌剧院在扎马利克岛上,距离开罗塔不远,是埃及的最高音乐殿堂,经常有埃及顶尖艺术家及国际优秀艺术团体的演出,并且,票价很便宜,很少会超过人民币一百块。

四个人一本正经地穿着礼服,端坐在歌剧院,欣赏着这个中国人在埃及演出的,意大利人想像中的中国传奇故事,心里有不少的新鲜感觉。

中场休息的时候小雨和林汉站在大厅的衣帽镜前,小雨往林汉身边靠紧,说:“嗯,我们俩还蛮般配的,应该可以地久天长。”

林汉打量着镜子里面两个人,得意地说:“本来就很般配,你还让我辛辛苦苦追了那么久?”

小雨说:“切!你有意见吗?谁叫你一开始时没有个正经样子,后来又一天到晚像个婆婆般说教。而且,你还是个外地人,嫁给你很麻烦的。”

“什么叫嫁给外地人很麻烦?你这真的是上海人的劣根性!”

林汉嚷嚷完这句,突然想到:“你在考虑嫁给我啦?”

小雨用力挽着他的胳膊:“走啦,进去了,下半场要开始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可题了。”

“不回答!”

歌剧结束,“今夜无人入睡”和“茉莉花”的经典旋律,艺术家们的精湛演出,令他们回味良久。他们挤在乐池前为祖国来的演员们鼓掌、欢呼,男主角把手里一束鲜花抛向观众席,正好被小雨接到。

钱旦开车,老谢坐在副驾驶位上,林汉和小雨在后排,四个人沿着尼罗河边的河滨大道回迈阿第。

车刚过的大楼,钱旦蓦然发现前面一辆车停了下来。他的车跟得不紧,应该来得及刹车,他紧张地先轻点了两脚刹车,再一脚踩死,车在距离前车一米的地方平稳地停了下来。

钱旦刚舒口气,就听“嘭”一声闷响,他的头猛的向前一点,后来的车没刹住,把他们的车推到前车上,三车连环撞了。

最惨的是后面那辆车,前盖翻了起来,地上一摊不知道是水还是机油,他们的车还好,碎了两个灯,前面瘪了一块。

小雨穿了一件露出半个背的小礼服,站在路中间引人注目,晚上河风又有些凉意,他们决定让林汉和小雨打车先回去,老谢陪着钱旦等交警来处理。

过了将近一小时,交警处理完事故,钱旦重新发动车,离开了现场。

他们在“ridys”前面转了弯,却看见不远处路边有两个中国人手牵手走着,女孩身上披了件男士西服,男孩一只手捧着大束花,正是林汉和小雨。

钱旦把车放慢速度,老谢探出头:“你俩怎么才到这里啊?”

林汉回答:“我们去ridys坐了坐。”

老谢又说:“上车吧!”

小雨抢着回答:“不用了,你们先回吧,林汉送我就行了,我们散步。”

老谢还想劝他们上车,钱旦赶忙说:“那我们走了,你们注意安全啊。”然后对着林汉补上一句:“不用给你留门留灯了吧?”

林汉彻夜未归,他和小雨难舍难分,两个人在小雨房间久久缠绵,说着地久天长的计划。

一年又过去了。

苏丹软件服务团队获得了公司产品线的“奋斗贡献奖”,那是个有十万块奖金的大奖,奖励的不是当年的优异表现,而是几年来的成就。

颁奖词里说:“苏丹软件服务团队不畏艰苦,以客户为导向,善于竞争,一年一个新台阶:2005年从零起步2006年以优势服务支撑公司封闭客户软件产品市场,竞争对手彻底出局2007年服务单签管理服务合同,优势服务获取利润回报2008年,电信客户满意度高,第五次扩容,并支撑突破电信、电信两个新的客户。”

他们安排了两个本地员工骨干专程去深圳参加颁奖晚会。

在地区部的新年晚会上,老谢和路文涛获得了地区部的“天道酬勤”奖,北非地区部在公司“天道酬勤”奖的同时,给所有在这片土地上常驻满五年的中方员工,以及加入伟华公司满五年的本地员工颁发了三十克的纯金金牌一枚。

路文涛得到的不仅仅是一枚金牌,他还收获了一个健康、漂亮的女儿。

他是幸运的,赶回国去迎接女儿诞生,刚刚走到家的楼下,正好遇见妻子被搀扶着往医院赶。他连家门都没有进,拖着行李就去了医院。

两口子本来准备顺产,结果却不顺利,淘气的孩子一直赖在妈妈肚子里不出来,打了催产针也没有用,医生开始动员剖腹。

第一次作为家属听手术前的那些声明,在同意手术的那张纸上签字,路文涛心里很忐忑。

妻子被推进了手术室,里面同时做着两台手术,门外很安静,两家人在等待。路文涛一家人在等待新生命的诞生,另外一家是老人被车撞了,子女们焦急地等待着生命被挽救。医院是个矛盾的地方,温情和冷酷纠缠不休。

不知道等了多久,手术室门开了,两家人同时望了过去,一个护士抱着个小人儿出现在门口,路文涛赶紧迎了上去。他心里在牵挂里头的妻子,先可:“大人怎么样?”

护士说:“很好很顺利,是个女孩。”

他的目光才拉回到孩子身上,总感觉和想象中的情景不一样,电影里好像不是这样得?他很快明白了过来:“她怎么不哭啊?”

话音未落,孩子“哇”地大声哭了起来,哭得那么响亮,生怕这个世界会忽略她的到来,生怕爸爸不知道她的活力。

安顿下来之后他给朋友们发了条短信报喜:“我的余生从此多了一个使命,铲除天下色狼,为女儿保驾护航!”

老谢回复说:“女儿好,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

路文涛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心里想这个小人儿真是因为上辈子没有被疼爱够,今生又来到身边要他接着宠爱吗?那这辈子可要连本带息还清楚这笔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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