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昱机自案间抬起头时,外面天色已晚。夕阳沉沉的坠在天边,竟徒增深沉之感。
方才正午时分,洛锦宜端着满满一盘什锦果子狸进来,却因他只顾埋头书案而无心品尝,只得先行告退。
现在……她应该已经回府了吧?
宋昱机搁下笔,看着案上一筷未动的果子狸,陷入了沉思。
下个月初九,洛锦宜就要嫁入东宫了。
在此之前,洛郯似乎对自己要封洛锦宜为侧妃之事心怀不满。
也是,太子妃之位一日不定,朝廷便一日不安宁。
可是……
他还似乎并未遇见那个,可以让他心甘情愿的将东宫与她共享的女子。
洛锦宜,她是自己师傅的女儿,也算是自己自幼的伴读和玩伴。她似乎对自己不薄,但又似乎,是虚情假意的奉承。
奈何他东宫人才济济,却并未寻得一个值得他真心相待之人。
正待思量之时,书房的门突然被轻轻推开,宋昱机忙敛了神色,正襟危坐以待来人。
这样掩藏自己的思绪,有多久了?
可能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了吧。
“听锦宜姑娘说,殿下似是在书房呆了整整一天了。”
来的人,是他五年前纳入东宫的长孙大将军之妹——长孙嘉瑾。
大概是从小便生长在书香门第的缘故,宋昱机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太过于无趣,太过于循规守矩了些,以至于丧失了许多闺房之乐。
五年以来,他忌惮长孙家根深蒂固的势力,不得不上演一出出“相敬如宾”的戏码,而他打内心里面,厌恶着这个举手投足间都被规矩束缚了的女人。
所以,即便长孙嘉瑾为东宫诞下宋瑜嫣和宋如玥两位郡主,宋昱机也迟迟没有将她晋为太子妃。
“这是太子殿下素来爱吃的马蹄酥,来尝尝妾身的手艺如何?”长孙嘉瑾并不知晓宋昱机的心中所想,她一如既往的温柔浅笑,将一碟糕点轻轻放在案上,“还有殿下品茶时一定要有的梅子,妾身又腌制了一些,过些日子便带来给殿下。”
“恩。”宋昱机淡淡应下,“这些日子前朝事忙,你若无要紧事也不必日日来书房了。书房内外常常有各大臣走动,你若经常来往多有不便。”
“是。”长孙嘉瑾缓缓行了一礼,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退下。
“瑾侧妃可还有事?”
“妾身今日看见羽林卫的首领在东宫忙里忙外了整整一天,不知可是为了下个月殿下与锦宜姑娘的婚事啊?”
长孙嘉瑾所说的羽林卫首领,应该是沈景扬罢。
沈景扬此举,难道是……
不对,如果是沈景扬故意为之,也应该是洛锦宜前来他面前美言才是。即使他今日忙于接见朝臣并未见她,也断断轮不到长孙嘉瑾替她传话。
毕竟,洛锦宜不喜长孙嘉瑾,是整个东宫上下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宋昱机思忖片刻,抬眼看向长孙嘉瑾:“瑾侧妃何时竟也开始留意起贫苦出身的那些个小臣了?”
沈景扬在东宫的勤勤恳恳,宋昱机都看在眼里。自始至终,他都未在意过沈景扬的出身寒微。
此举,不过是试探罢了。
“殿下,自古英雄不问出身。若这位大人全心全意对待殿下,殿下又何苦心存偏见呢?妾身自问无法替殿下分忧,但既然有人想要一心帮衬殿下,殿下不妨一试。”长孙嘉瑾侃侃而谈,神色并无半分改变。
看来,应该是自己多想了罢。
宋昱机抬眼看向眼前的女子。其实这个女子眉清目秀,满身书香气息,甚是娴雅文静。
比起洛郯那个满身傲气的女儿,长孙嘉瑾似乎也并无不好。
至少,她的似水柔情,总在无言之中。
想到此处,宋昱机情不自禁地对着面前的女子扬起嘴角。
“本太子已经许久未见嫣儿和玥儿了,倒也甚是想念。不如本太子明日便去你房中,让嫣儿和玥儿一起来用个晚膳罢。”
“是,妾身定当恭候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