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夏跨出电梯,一转头,就看到自家门口的墙角里蹲着一个人。
角落里那个人影听到声响,低垂的头缓缓抬起来,眼睛红红的还有些肿,脸上尽是无措和伤心。
看见走出电梯的人,那泪痕未干的脸上瞬间又流下两道悲伤。
“许筠,你这是怎么了?别哭别哭,我们先进屋再说。”已夏赶紧走过去把蹲在地上的人扶了起来。
她一时也有些慌神,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前因后果不明,已夏只好先把人劝进屋。
“你先擦擦脸,喝点水。到底怎么了,你先别着急,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
已夏把许筠安置在沙发上,递给她一条热毛巾,然后才试探着开了口。
“已夏,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开口。我真的没有想到会这样
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也没有人可以商量,这样的事,我没有脸说”
许筠手里的毛巾覆在脸上,许久没有拿下来。断断续续带着哭腔的声音被毛巾盖住,更显得沉闷压抑。
已夏看到有些透明的漏网之鱼从毛巾边缘逃出,滚进了许筠的脖子。
“许筠,既然你来找我,那就不用顾虑。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没那么多避讳讲究,对事物接纳度还算高。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不用担心我的看法。你只要记住,我是你的朋友,我总归是站在你身后的。”
已夏把许筠一直压在脸上的手拉下来,和声细语的嗓音里透着淡淡的坚定。
已夏看着有一滴泪落在许筠深灰色的长裙上,晕成一片。
一直低垂着头的人缓缓抬起头,嘴唇快被她自己咬出血来:
“已夏,赵桐,赵桐他居然带着女人去去换俱乐部!”
那张脸上满是难以启齿的羞怯和尴尬。
“什,什么?”已夏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惊讶,音调都高了几分。
慕已夏一直觉得自己也算是个不迂腐,思想开化的“良家少女”。
所以比如她和顾寒慕这样的关系,她也能坦然接受。可许筠刚才说出来的话,还是让她一时有些被震住。
“换俱乐部”吗?已夏只在美剧里看过。
虽然也偶尔不知从哪听见过一两句有这样的“秘密基地”存在,可真实地存在于自己的身边
还有自己认识的人牵连其中,已夏着实没有想过。
“咳咳,许筠,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大的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赵桐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啊。”
已夏稍微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开口。
“哼,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认识的久就一定代表了解吗?人都是会变的,他不过是和我在演戏,我倒是佩服他,居然能演这么久。”
许筠依旧挂着一行清泪的眼里满是伤情,说出来的话里带着浓浓的失望和讥诮。
“我昨天傍晚刚纽约回来,所以回家洗完澡很早就睡了。他一直在书房,我当他在忙也没在意。
今天上午我想起来有个公司的服务问答还没做,就临时去用了下他的电脑。
我操作的时候不小心打开了一个他的对话框,我也是看了那些聊天记录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许筠低低地说着。
“那个聊天群里应该全是他们一起玩的人,彼此间语气态度都很熟悉放松,赵桐去那种地方不是一两次了。
已夏,你想象不到,那里面的对话有多不堪和可怕。”
许筠似乎有些承受不住地闭上了眼。
已夏一时没有开口,如果真的是事实,她不知道要怎么劝许筠,或者说应不应该劝她。
毕竟这么恶劣的事,应该甩赵桐一巴掌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才解气。
可如果感情只是单纯的对或错,这世间大概就不会有那么多怨偶或者悲剧了吧。
赵桐和许筠从幼儿园就认识了,两人的父母都在一个单位,从小就住在一个院子里,两个人都是彼此的初恋。
赵桐大学毕业后就考了注册会计师,在国内一流的会计事务所工作。
许筠来了航空公司,两个人早就搬到一起住,准备过两年就结婚的。
这么美好到不真实的爱情,一直被大家当作童话故事羡慕着。
如今看来,烈火烹油,过犹不及,凡事果然还是普通些的好。
要不老天爷似乎都会嫉妒,会在你不留神的时候抢走你的幸福。
已夏时常听许筠提起赵桐,也见过一两次,印象里那是个很安静有礼的人,对许筠也很体贴。
已夏实在没有想到那样的人也会做出这种事,难道世界500强事务所的压力真大成这样?非要找这种排遣?
大概真是平日越低调的人,往往才最让人意想不到。
只是今天注定是让人大跌眼镜的一天。
就在已夏恍神的片刻,许筠又继续开了口,而她接下来的话又一次刷新了已夏的三观:
“这些都不是最恶心的,我不知道他以前带去的那些女人都是什么人。
可昨天他们那个群里,居然有人和赵桐说听说你女朋友是空姐,也该带出来和大家分享下了吧?
赵桐他,居然同意了!”
已夏水润的双眸重重地颤了颤,不可置信地睁大,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没听错,赵桐要带我去他们所谓的换俱乐部,他同意和那些人交换我。”
许筠看着已夏的吃惊,一字一字地说出了那些来自地狱的恶念。
亲口把这么不堪的真相说出来,就好像撕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在上面又插了一刀。
让自己痛到这样无法呼吸,是怕自己还不够清醒吗?
已夏看着许筠悲伤到极致只剩空洞的眼睛,泪那样绝望,只觉得无比心疼。
她抬手,轻轻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声音温柔坚定:“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别怕,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许筠静静看着已夏,半天没有说话,只是勉力露出一个极淡的笑。
唯已夏能感受到,她握着自己的手有多用力。而她,又需要多用力,才能止住那双手半分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