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堕落成了这个样子。
前几日齐大夫又过来了一趟,说是可以拆掉那些绑带和夹板了。本以为他终于可以自由奔跑了,没想到这只猫的身子居然弱成这个样子。想当初他在战场上面受了伤,拆了绷带之后立马就活蹦乱跳的,哪像这个一样,走一步摔一步。
不过身子弱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自从他拆了绷带开始重新联系走路之后,平乐已经推了好几天的牌局了,除了看书写词就是陪着他。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这种感觉确实不错。
“小北,加油哦,就差两步了哦~”窗下的少女手里举着个小毛球,对着已经走到榻中间的那只光溜溜的小猫晃了晃。
“喵~”我真的不喜欢毛球。虽然很嫌弃那个毛球,但是看在拿球的人的面子上,明达还是向前走了两步,扑到了平乐的怀里。摸着良心回答,他绝对是因为腿软才会跌进去的,才不是因为自己想跌。
平乐笑着抱起他,对着它的脸亲了一口。“小北真棒!”
不合体统,明达红着脸想到。虽然心里热乎乎的,但是两人还未成亲,有着成年灵魂的明达还是有点抗拒这种行为的。他伸出爪子试图推开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却又收获了一脚一个香吻。真是不合体统啊.......明达默默地举高了那双爪子。
北月掀开珠帘走了进来,瞧见又玩闹在一起的主宠两人,无奈地说道:“姑娘,你就不再去问问姑爷的消息吗?”
三天前,边关传来消息,辛明达半月前中箭昏迷,即将被送回京救治,孟传前往边境暂代其职。这个消息传来,程叶嘉上门打人的消息也顺其自然地被压了下去,京中一片哗然,是议论纷纷,大多认为是那些外族人下的手,甚至有学子自行前往皇宫要求朝中出兵为他们的少年将军讨回公道。
明达也彻底放下心来,虽然孟传不是什么多厉害的人,但是守城还是不错的。加上传来的消息说的是他昏迷,那就说明他还有机会回到自己的身体。不过一切还得是得等他原身回来之后,才能再做打算。
不过这好像对平乐没有任何影响,她每天该吃吃该喝喝,北月问起来,她就一句:
“等他回来,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
其实每次平乐说这句话,明达都是有点难过的。这话中透露出来的漠不关心实在是太明显了,明显到他根本没办法忽略。不管想不想承认,他都得面对这个问题,平乐根本就不喜欢他。
北月向来没什么主见,自家徐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每次也就是问一句也就罢了。她又想起前些日子,那程叶嘉上门打人的事情来。在她看来,这么大的一件事,只传了这么些日子,实在对自家姑娘有点不公平了,那程家的根本一点损失都没有。
“小姐,要不我们那去年老爷上程家的事放出去?”她替平乐续了杯茶。
平乐将明达放在了榻上,摸了摸他的耳朵。
虽然小北细小的绒毛已经开始长出来了,不过等长全还得有段时间啊。要带它出门的话,还是得想个办法啊。心里不知道想到了哪去,嘴上却还记得回答北月的问题,“那件事私底下威胁一下她就得了,可不能说出去。”
“哎,是。”北月也就单纯提一嘴,自己姑娘说不能用也就算了。
其实明达心里也是有个答案的,他很想知道平乐和自己想的是不是一样的,但是她不说他也没什么办法。
“北月你瞧着,我们给小北做几件衣服怎么样?”平乐打量了一下明达的身材,抬头看向北月。
“前几日夫人送来的那几匹料子不错,要不奴将它取来,姑娘选选?”
平乐摇摇头,点了点明达的鼻尖,“我家小北可是男孩子,怎么可以用粉红粉绿的料子呢......”
明达点点头,自己是个男人,怎么能穿那些颜色呢。
然后他就见到了他的未来岳父。
平乐想给明达做衣服,又不是很满意自己这边的料子,家里也就李父那边有男孩子能用的布料,于是就直接抱着明达来了正院。
“阿娘,我这些天也没事做,要不给阿爹做身衣服吧。”
虽然说之前李母对明达还有点生气,但是平乐确实没出什么事。更何况当事人自己都不在乎,她也就没什么理由迁怒他了。加上明达受伤以后,实在是可怜,李母这些年无法释放的母爱也全都放到了他身上,一见到他就抱着不肯放手。
要是别人还好说,明达一个不高兴跑了就是,但是这人是自己的岳母,他还是要打好关系的。
如此这般,我们的少年元帅就乖乖地躺在了一位中年妇人的腿上。李母顺了顺他那些刚出来的绒毛,脸上一副嫌弃的表情,“要干什么直接说吧,可别糟蹋料子了。”
平乐挨着李母坐下,扯了扯她的袖子:“阿娘,这不这段时间好多人家给我寄了帖子来嘛,有几家实在拒不了,我就想着带小北出去看看。你看小北这样子,我就寻思着......”
“拿我的料子给只猫做衣服?”威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个穿着蟒袍的人龙行虎步而来。
平乐起身行礼,“阿爹。”
李什撩起下摆,坐在了李母旁边,转头看向她怀里的明达。明达把头埋了下去,毕竟自己错怪了他那么久,一下见到他实在有点不好意思,他甚至有点庆幸那段日子战事吃紧,没有时间对李家出手。
不过在李母眼里,这倒是有点像是李父太凶,吓到了他一样。她推了一下李父,示意他坐远点,“你吓到小北了。”
李父揉揉鼻子,站起身坐远了点,看向平乐。“你刚刚说有几家请你去做客?”
自家人面前,平乐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是啊,估计还是辛明达的事情。”
“想不去就不去。”
“不去怎么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你在家写写诗不好吗?掺和进那些东西干什么?”
平乐没有说话,从几年前开始,她就不知道要怎么和自己的父亲交流这些事情了。
似乎一瞬间,那个从战场爬回来,告诉她一定要回北边的那个人,再也没了当时的锐气,只想着安稳度日。
李父哪能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想法,沉默许久,他才像是妥协一样叹了口气,“算了,料子什么的,让你娘给你拿。”他站起身,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李母也叹了口气,“你们爷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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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李母那边回来之后,平乐就什么都没做,只坐在窗下发起了呆。
“喵~”平乐!
这段时间来,他见过沉静的平乐,活泼的平乐,狡猾的平乐,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神游天外,毫无生气,像是下一秒就会离他而去,他实在有点害怕了。
这一声终于唤回了平乐,她低头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小猫,笑了笑,“小北饿了吗?”
“喵~”没有!
“过会才能吃饭哦~”平乐捏了捏明达的耳朵,软软的手感有点上头,于是她又捏了两下,忽又吟道:“写来春风不合时,但栽青竹与岁书。”
意思就是,虽然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合时,但是我有我的傲骨,就让时间去决定我对不对吧。
明达细细琢磨了这两句,倒是想起他刚去边关的那段日子。
那时候没有人支持他,他甚至不敢和别人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说出来了,他就会成为他们中间的异端。幸好一切都过去了,他始终相信着,他和平乐所期望的,终会成真的。
“喵~”一定会成真的!明达肯定地叫了一声。
“北月!把料子拿进来,我们给小北做衣服啦!”
挑来挑去,平乐选中了个深蓝色的料子。盯着明达看了许久,她又笑着叫来了北月,低声说了句什么,北月笑着出去了。
明达很确定,她们笑的绝对不正常。
毕竟是自己媳妇第一次给自己做衣服,明达超级配合地让她量了尺寸。但是看着平乐一个人在那边裁料子,缝补,明达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
熬了一晚上,平乐终于在明天出门前赶出了明达的衣服。
受制于自己的手艺,平乐这件衣服做的实在是简单,就是亵衣亵裤的一个改版。而且不知道平乐怎么想的,系裤子的那个带子实在是太长了,明达穿上去系好之后,就像是背了个大蝴蝶结。
已经很久没有穿过衣服的明达表示,不穿衣服其实也挺凉快的。
没等明达从那个大蝴蝶结中走出来,北月又捧了个盘子进来了。
“姑娘,小北的衣服做好了,方公子也来信了。”
只听前半句,明达还是挺高兴的,自己终于并不用背个大蝴蝶结出去了。但是方公子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会给自己的未婚妻寄信?北月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不急不急,先把衣服给我。”平乐向北月招了招手。
看吧,他在平乐心里,可比那个方公子高多了。明达昂了昂头,想要跟平乐说个话(撒个娇),就看她从盘子里拿出了一件......粉色的襦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