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画中的那个鹅黄色衣裙的少女,平乐越看越觉得熟悉。
这是自己?
她向后退了两步,而后又蹑手蹑脚地走上前,踮脚取下了那副画,粗粗卷了起来,扔在榻上,而后逃也似地冲回了前厅。
这个陈远到底想干什么?自己都已经嫁人了,怎么还死活不放手。抢臣妻,他真的不怕自己遗臭万年吗?
桌子上摆着十余种水果,还有各色精致的糕点,但早饭没吃的平乐却一点吃不下去,脑子是一片浆糊。
平乐也不知道自己是这么撑到杨嬷嬷来的,在这屋子里每一刻都像是煎熬,熬得平乐想把自己那颗心都给扔掉。
“姑娘若是累了,便告诉老奴。”杨嬷嬷把平乐领到她的位置上,走前还说了这么一句。
和昨天一样,平乐依旧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位置,周围全是些平日里在宴会上见都没见过的官府女眷。
见那嬷嬷对平乐这么客气,叫的还是姑娘,平乐梳的也是姑娘头,那几位人也就顺理成章以为平乐只是个和她们一样的小官女眷,只不过运气好,被京中哪位贵人看中了,带了过来。
“姑娘不知道如何称呼?”有姑娘上来搭讪。
平乐礼貌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们以后不可能有什么交际,认不认识的实在是无所谓。
那姑娘也没生气,毕竟人家撞大运了,有点脾气也正常。不过小姑娘不就喜欢那几样东西,妆容,饰品还有......八卦。
“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听过李平乐?”
平乐抬眼看了看她,眼睛里带着疑惑,“嗯?”
“就是那个《平乐诗集》的作者,原兵部尚书的女儿,李平乐啊。”那姑娘眼中不经意流露初一丝鄙夷,认定了她只是个刚刚撞了大运,被接进京的人,要不怎么连李平乐都不知道。
“哦,我认识啊!她不是嫁给辛将军了吗?”平乐顿了顿,接着问道:“她们两人不般配吗?”浅浅的粉色从脖颈出慢慢向上延伸,堪堪止在了脸颊。
“你不会也喜欢辛将军吧~”那姑娘戳了戳平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不过我说你可别想了,辛将军虽说现在腿脚不好,也不是你我可以想的。”
平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姑娘倒是继续说了起来,“若是没有那事,这李平乐和辛将军可是真的挺般配的!”
“那事?什么事?”
得意地看了一眼平乐,那姑娘接着说道:“就是凤入雀巢的事情啊!”见平乐一幅不解的样子,她仔细说道。
“今天早上我来的时候,可是听到不少人说这件事呢。说是昨天晚上钦天监算了,说是凤入雀巢,于国运有损。”
“之后给出的消息,说是凤这几日才嫁了出去,而且嫁给了北街的人。这样算下来,不就只有李平乐了嘛。”
她像是看透什么一样点了点头,“若是这个是真的,大概今天陛下就要说了吧!那凤肯定是要回到龙窝的啊!”
仿佛一桶凉水从头上浇了下来,今天的一切突然都得到的很好的解释。
凤入雀巢,这个消息一定就是陈远那边放出来的。
所以他才会把他的奶娘派到自己这边,一是为了让自己看到那副画,二就是为了让自己避开早上的流言传播。
但是按照他的性子来说,这也太很奇怪的。
如果说他为了娶自己,直接杀了辛明达的话,她倒是可以相信。但是这种使用流言来逼迫自己二嫁的阴私手段,更像是......后院常见的手段?
难不成又是?
巨大的撞钟声响起,五百僧人齐齐开口,庄严肃穆的念经声从台上响起。
平乐来不及说话,便随着众人一起跪了下去。
新皇面容整肃,身穿明黄色的龙袍,手执玉牌从人群中穿过。
“昔者奉天明命,相继为君......”
平乐很是不耐烦陈远口中套路话的祭辞,借着佛声低头思考起今天这局该是怎么破。
站在最前列的明达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情。今天一大早,他过来的时候,就有几个人和他搭上了话,自然而然地也知道了那个“凤入雀巢”的传言。
明达倒是不在乎那些人同情的眼光,也是一直在想着这局该怎么解开。
在他得到的消息中,钦天监得到的只有“凤入雀巢”和“北边”两个信息,如果今天钦天监只说出这两个信息的话,那可操作的地步就大多了。
但是如果他们今天没有按照那些流言来做的话,直接点出平乐的话,给他反应的时间就不多了。
羽翼未丰,如果陈远真的要抢的话,他可能就只能带着平乐去北边躲一段时间了。
“请钦天监!”礼部尚书高声大喊。
一个穿着官服的少年捧着一张明黄色的纸缓缓走上高台,礼部尚书弯腰接过,转身面向群官。
“时皇天在上......”
礼部尚书顿了顿,平乐和明达同时捏紧了自己的手,但这也没有能阻止他后面的话。
“凤入雀巢,在北,望归,否国运将损。”
人群中的程叶嘉和台上的陈远嘴角同时勾了起来。
明达附近的人几乎同时看向了他,眼中是明显的幸灾乐祸。这个流言在场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现在不过是来看看怎么实现而已。
陈远恰到好处地站了出来,一本正经地看向钦天监:“凤在何处?”
“在北。”刚才捧着黄纸的人走上前,重复了一遍纸上的话。
最后那句话自然是陈远我拿上告诉他的,他什么都不知道,现在陈远问起来,也就只能重复之前的话而已。
“你难道想要朕强抢人妻吗?”
陈远这话也不算突兀,因为在场的人基本上都已经知道了他的暗示,这个“凤”是谁,也不用他挑明的。
钦天监的那人后背瞬间湿了,这个问题之前也没人和他说过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啊。
但是面上他也只能保持冷静,“若不归,国运将损。”
“众爱卿有什么意见?”
场中突然安静了下来,虽然很多人都知道这件问题的答案,但是碍于明达的凶名,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揭晓这个谜底。
陈远扫了一圈台下众人,目光在平乐的身上流连了一下,又转向了最前排的明达,像是在等着他自己开口。
程立得看了看两边站着的人,又扫了一眼台上脸色逐渐变差的陈远。
“富贵险中求!”这是临走前,自己女儿和自己说的话。
咬咬牙,程立得站了出来,“臣以为,凤当归朝!”
一人带头,自然也就有跟上的。不一会,就有大约一半的人都站了出来,高声道:“臣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