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达推开院门,一股浓郁的药草味扑面而来,“嘭”的一声从后面传来。
明达还没动作,平乐和老道就从后院狂奔而出,脸上还带着几道黑黑的印记。
平乐撑着膝盖,咳嗽两声,揉了揉自己的黑黑的鼻尖,“师父,我都说了不行了!”
老道在旁连连咳嗽,像是没有听清一样,淡定地走回了后院。
平乐掐着腰站了起来,用干净的掌心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转头就看到明达正站在院口,小跑着迎了上去,扬起脸笑道,“你回来啦!”
明达抽出她腰间的帕子,帮她擦干净了脸上的黑灰,“你们今天又在弄什么?”
前几天的时候,老道和平乐终于搞定了麻沸散的改进。其实都不算是改进了,他们几乎重新研发了一种麻沸散,将之前的五种药材改为了三种常见药材,更加适合军队使用。
明达最近也派人在全国各地开始收集相关的药材,准备在下一次总攻前备上。
不过麻沸散研究完成后,她又和老道开始鼓捣起了其它东西,才一个多月,就炸掉了几所院子。
“没什么。”平乐伸出手,方便明达帮她擦干净手。
他们最近在试药的时候,发现有些药材加进一些看起来不相关的的东西,药效就会放大好多倍。
于是两人就想着,能不能在现有的炸药基础上再做改进,毕竟做炸药炸药,也能算做是一种药,配方中的主要成分都可以用来入药。
然后,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了。
“对了,我听说北月说,卢至今天早上一大早又出去拿东西了,是陈远那边又来催了吗?”
一个月前,北月和卢至成亲了,之后也就搬出了总兵府。平乐也不习惯用别人,之后也就一直没有在找贴身侍女。
不过卢至还在明达身边做事,北月倒是一直和她住的挺近,没事的时候还会来这边看看平乐。
明达抖了抖帕子,丢到了旁边桌子上摆着的铜盆中。“对,不管他就是。”
“成伦这些天就回来了,你要是有时间就问问他那边的文人之间的事吧。”平乐今年一直在跟着老道学医,倒是没有多关注文坛的事情,不过她还是听到一点风气,好像文人之间对辛明达多次拒绝回京的事情,争议很大。
自古“士农工商”,士之所以能排第一位,就是因为他们拥有着社会中大部分的知识,同时也掌控着绝对的话语权。
在底层人大多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时候,读书人说的话往往被奉为真理,这也是为什么秦始皇需要“焚书坑书”,因为只要掌握住大多数的读书人,底下的人也会自然地服从。
明达倒是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不过平乐提起来,他倒是记起这茬来了。
“那等成伦回来,我问一下好了。”其实他对这种事并不是很在意,在他看来,只要铁蹄踏过,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现在答应的这么痛快,不过是因为这是平乐提出来的。
仿佛看出他语气中的不在意,平乐正色道:“我想问问你,你就准备把江山打下来吗?”
明达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不少,“自然不是。”如果他打下江山,自然是不能只是带大家回到原来的土地。他有野心,就是想创造一个以自己和平乐名字命名的太平盛世。
“那你想过吗?如果现在放任那些人瞎说,你上位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平乐指向躲在门外偷窥,看到她指来就笑着跑开的孩子,“如果他们的师长告诉他们,你是个不忠不义之人,他们还会每天跑来玩吗?”
见明达不说话,平乐又接着说了下去,“而天下,就是这些人组成的。如果不控住那些读书人的嘴,那么以后你要准备的就是面对底下无数的刀剑。你自己想想,每一个朝代的灭亡,是不是都伴随着流言?”
平乐收回那只手,点了点明达的额头,倒像是在教训一位学生。“为什么你在对付陈远的时候就可以想到派成伦出去散布那些东西,到了这时候倒不知道了?”
明达能怎么说,他是从那些兵书上看来的那些东西,可从来没想过治国的事情。
瞅着平乐在那边掰着手指为他打算的样子,明达嘴角又忍不住翘了起来,这种被人挂念着的感觉真好。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吗?”明达打断了平乐,拉着她向厨房走去,“这些事情都急不来,我们还是先看看眼前的事情吧。”
平乐想想也是,但却杵在原地不动,“不如今天我们还是去外面吃吧......”空着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厨房......又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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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达在辛成伦面前转了好几圈,再次确认道:“我这样,还像个读书人?”
成伦吐出嘴里的葡萄皮,酸的五官都皱在一起了,但还是坚强地说出:“像!”
明达这才满意地抚平了青袍上的褶皱,直起腰版走了出去。
成伦无法,只好跟在他后面,“哥,你让我查的事情,差不多已经有点头目了。那些酸秀才们,确实已经在那边说你几次没有回去,是有不臣之心,正在那边骂你。然后......”他挠了挠头,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好像没有认识那种可以说上话的。”
明达矜持的点了点头,这身青色长袍倒是很好的掩盖了他的杀气,这种刻意维持的姿态,倒是真的看起来散漫又贵气。
“这种事情,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成伦也同意了他的说法,现在文人中大多还是在歌颂他们这段时间的功绩,那种特意出来找茬的还不是很多。
而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这个是从孟达那边截下来的。”他啧了一声,又补了一句,“不过我瞧着,倒像是他直接送过来的。那些送信的,故意把东西放在很明显的地方,你要看吗?”
明达接过,塞到了自己的怀中,“明天你去和老秦说一声,把永安那边线人都接下来。今年过年,我们就去那边过。”
说完这句看着就很嚣张的话之后,明达就理了理自己的领口,冷着脸走进了自家的院子。
看到了平乐只是和他对坐着,话都没说一句,明达心中的那股子莫名其妙的气才终于消下来了。
平乐看到明达来了,站起身迎了上去,而后上下打量了好一会,才拉住了他,低声道:“你今天怎么穿这件回来了?”
“今天不是见人嘛。”明达笑着看了眼已经站起来的方路,“这位就是我夫人的大师兄吧,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狠狠加重的“我夫人”三个字,明明晃晃地昭告了自己的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