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朵把泥人放在地上,它就像个普通的玩具一样,一动不动。等了一会儿,姜朵不耐烦了,用手指戳了戳它,“你动啊!”
被姜朵这么一戳,泥人一头倒在了地上。完全没有一点生气。
姜朵生气了地拿起它,恶狠狠地威胁道:“信不信我用刀背把你拍扁了!让你彻底变成一堆泥。”
许漠凑过来看,等了一会儿,一阵风吹过,吹起姜朵的发梢,拂过许漠的手臂。泥人还是不动,只是在微风的吹拂下竟然显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许漠从姜朵手中接过泥人,仔细研究一番,发现它身上红装的染料是刚涂上去的。稍微握在手里久一点,就粘的一手红色。仔细看,泥人红鞋子上好像印有一串字符,只是被染料遮住了。
他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轻轻拿纸巾沾了水,擦着泥人的红衣,果然一擦红色就掉了许多。那串字符在红染料被擦淡后,清晰了不少。
“安兴街58号……”姜朵认出那串字。
可是这附近没有一条街是叫“安兴街”,许漠和姜朵再次拿出地图,仔细看了一遍,确实没有这条街。
“我们先把它带回去,顺便问问附近的人有没有知道安兴街的。”姜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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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个圆滚滚的小团子不知从哪冒出,是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粉嘟嘟的,正对着他俩伸出手,奶声奶气地说:“把泥娃娃还给我!”
姜朵和许漠一愣,这是她的?
此时的姜朵笑容格外温柔,“小朋友,这个泥娃娃是你的?”
“是啊,你干嘛拿我泥娃娃!”女孩子明显不高兴。
“可姐姐不知道呀,你怎么能证明这个泥娃娃是你的呢?”
“什么?正面……?”小女孩思索了一会儿,还不理解“证明”是什么意思,“它就是泥娃娃呀!我刚听到你说要把它带走,坏人!”小女孩说着气鼓鼓地说道。
许漠蹲下身子,笑眯眯地和小女孩说:“小妹妹,我们也是刚捡到这个泥娃娃,不知道它是你的还是别的小朋友的。”
小女孩委屈地说道:“可它就是我的呀!”
许漠点点头,说:“那这样吧……你要是能让它跟你走,那这个泥娃娃才算是你的呀。”
听到这个,小女孩高兴起来,“好的呀!”说完,晃晃手上戴的银铃铛,随着铃铛声起,只见那个泥人就迈开了步子,一步步往小女孩方向走去。
随着一步步的前进,它的身子逐渐变得柔软起来,四肢也变得敏捷起来,后背略弓起来,优雅地向前踱步。好像是一个人在模仿着猫的姿势走路,浑身透着一股邪气。
姜朵看着这一切,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许漠慢慢起身,装作不经意地挡在了泥人和小女孩中间。
小女孩得意地说:“你们看,它和我走了,是我的!”
许漠伸手再一次把泥人抓回了手里。这东西立刻就开始恢复原状,能感到这它在掌心慢慢变得僵硬起来。
小女孩见状开始撇嘴,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你们骗人,不是说要把娃娃还给我吗?”
姜朵此时有些心虚了,怎么开始欺负小孩呀。只能出言安慰道:“哎呀,没骗你的,马上就还你了。姐姐还想问一下啊,这种娃娃你有多少呀?”
小女孩皱着眉头,这个姐姐为什么总是问一些超纲的问题啊,最讨厌数数了。没办法,她只能伸出双手,数着:“有一、二、……呃一、二、三……好多个娃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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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从背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女声,“满满,你怎么跑这来了?”
小女孩哭唧唧地叫了一声:“妈妈!”就扑到了女人的怀里。
许漠看见女人就是一怔。“苏雅?”一瞬间,曾经的种种都涌上心头。有千言万语想和她说,却如鲠在喉,不知如何说起。他满心是重逢的惊喜又斟酌着不敢上前,自上次一别,已经有大半年没见,原来她到了梧州。只是,刚这个女孩叫她“妈妈”?
姜朵感觉到许漠的异样,她向这个女人看去。
只见她上身是纯白棉麻上衣,下身是黑色修身长裤,极普通不过的当地人打扮。有些土气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显得身形纤细高挑,皮肤雪白。一头黑色长发及腰,眉梢细长,一双桃花眼,鼻子细巧挺秀,长相很是妩媚,神情却是异常淡然。
她显然没有把许漠放在眼里,只是平静地抱起孩子,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他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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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漠心里一直乱糟糟地,从刚才到现在苏雅都没有正眼看自己一眼,真的是苏雅吗?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孩子。他鼓起勇气喊道:“苏……苏雅?你是苏雅吧?”
姜朵也感到了许漠的异样,直觉这俩人之间关系复杂。她暗自猜想:这难道是许漠的前女友?再看看那小团子一样的女孩,暗自叹息,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啊……
那女子诧异地看了眼许漠,继而又淡淡地说道:“你认错人了。”姜朵注意到她的脖子上也挂着一个和小女孩手腕上一样的铃铛。
许漠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女人反感地皱起眉头,侧过身去,避开了许漠的视线。许漠赶紧垂下头去说:“不好意思,认错了,还以为是我的一个朋友。其实仔细看的话,你们其实不太像。”他说这话底气不足,也不知道是喃喃自语还是说给她听。
“如果没别的什么事的话,请把那个泥人还给我女儿。”女人盯着许漠手中的泥人说道。
“好的呀,你的这个泥人会走路的呀?”姜朵笑嘻嘻地从许漠手中拿过泥人,准备递过去。
“小孩子不懂事,瞎说的,你们别放在心上。”女人依然淡淡地说道。
“妈妈,我没瞎说!”小女孩觉得自己被冤枉了,这回真的哭了起来,哭声倒也不大,小鼻子红通通,哭得一抽抽地,小小的人还颇有些梨花带雨的感觉。
姜朵觉得太可爱了,赶紧在旁劝道:“不哭不哭,姐姐相信你是最诚实的好孩子。我们刚可是看见它动了呢!”手却依然紧紧握住泥人。
“那你一定眼花了。”女人硬邦邦地说道。
“不好意思,我朋友话有点多。”许漠从姜朵手里拿过泥人,还给了她。女人拿过,迅速转身抱着女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姜朵拉拉许漠衣袖,窃窃私语道:“你才话多呢,王友群被抓一定和她有关系。”
“我知道,可你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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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跟上她,看她去哪。”两人就这样大明大方的跟在她身后,倒是一点都不加遮掩。女人也不管他俩,自顾自抱着女儿向前走。一直来到一个家具店门口,白天没有生意,里面倒是摆了张麻将桌,几个街坊正在里面打麻将。见她来了,问道:“阿茕,你刚去哪了?人都满了,等下局吧。”
叫阿茕的女子笑了笑,“满满刚才跑出去,我找她去了呀。你们玩,我陪满满。”众人都忙着打麻将,听她这样说,便也不再多问。阿茕见众人不再看她,笑容逐渐淡去,又是原先那副冷漠的神情。
小女孩已经不哭了,见姜朵和许漠跟来,躲在阿茕身后,瞪着两人。
姜朵先开口道:“你叫满满呀?好可爱。”说完这话,小女孩又往后缩了缩,手上捏紧了她的泥人。姜朵越发觉得自己这样挺没脸没皮的,只是为了找到王友群还要继续。
“不是和你们说了认错人了吗,还想做什么?”阿茕不想再和两人纠缠不清。
“我们还想问一下,你认识一个叫王友群的人吗?他是我们的朋友。昨天在美食街,和我们走散了。”许漠开口问道。
听到美食街,阿茕微眯眼睛,“不认识,这离美食街还隔着两条街呢,不如你们去别处打听一下。前面还有不少像我这样的店。”
说了没几句,已经引起了那群牌友的注意,“阿茕今天这么早就来生意啦?”
“没有,问路的。”阿茕转身进店,却被姜朵再次拦住,牌友们觉得不对,纷纷抬起头看过来。
“不好意思,我还想问问那个泥人……”
话没说完,正对上阿茕冷冷的眼神,姜朵愣了一下。阿茕不再理她。抱着满满,进了店内。只留下姜朵和许漠站在门外。
“到底是谁啊,阿茕?”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边打麻将边问道。
“我们看看家具。”许漠说着进了店门。
打麻将的人们听是买家具的,又把注意力转回牌桌上了。
许漠暗自嘀咕道,苏雅不会打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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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看家具,阿茕也不好再阻拦他们,况且泥人已经拿回来了。要看就看吧。她对满满说:“你先到楼上去玩,一会儿妈妈就去找你。”
家具店共有两层,一楼摆放着不少木质家具,卖相粗糙,样式老旧。这些家具被没有规则地堆放在一起,凑近些能看到有些地方还有木刺。
姜朵望向二楼的楼梯,阿茕注意到她的目光,开口道:“楼上是我们自己住的,没有家具。”又指了指身边的木质圆桌,“东西全在这,你们自己看吧。”
她知道这两人本就无心买家具,也懒得招呼,说完走到门口的椅子上坐下,一只脚翘起,悠闲地拿支烟点上,吐出一口烟圈,透过慢慢弥散的烟圈,不经意地打量着许漠和姜朵,更显得媚眼如丝。
许漠和姜朵装作仔细看着这些木质沙发和桌椅板凳,感觉一筹莫展。就在打算离开时,麻将桌上有个卷发的中年女人接了个电话。
“喂?跟你说了打麻将呢!”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女人怒道:“不是说了你去开家长会嘛!怎么又让我去,你天天呆在家是干嘛的……”说着就骂骂咧咧往外走去。
桌上其他三人不愿意了,“没打完呢,你去哪啊?”
刚好路过阿茕的位置,女人还接着电话,转身不好意思地对三个牌友笑道:“让阿茕陪你们,我儿子开家长会。”然后拍了拍阿茕,“阿茕,你先替我一局,胡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啊。”说罢,迅速离开了。
在那中年女人离开时,许漠看见了她背包上沾上了一抹熟悉的红色。阿茕此时已上了牌桌,早已视他俩为空气。许漠则拽着姜朵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