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试回家,祁长逸刚从楼上下来。
祁乐皱眉,他最近怎么总在家?
祁长逸:“乐乐回来啦?过来坐吧,阿姨还要有一会儿才坐好饭呢。”
看他样子像是有什么事情,祁乐本想上楼先睡一觉,晚上方景曜找他去打游戏。
祁乐微不可查叹了口气,把书包往沙发一丢,坐下去抱起抱枕。
祁长逸伸手摸摸他柔软的短发,语重心长道:“你妈她,在准备结婚了……”
“……”祁乐低着头凝神看着一处,没说话,祁长逸却能感受到他在发抖,忍耐着什么。
谁都知道,祁乐虽然很讨厌言伊,但不可能完全没有被影响。尤其是上一次言伊要结婚,那是祁乐永远都不可能忘的记忆。
谁也不知道他对言伊是什么感情,像是抱有最大恶毒想法的仇人,也像在替过去的小乐乐寻求母爱,更像旁观者,看她在泥潭里挣扎。
祁长逸:“乐乐,都过去了,你也快要十八岁了,可以自己一个人。你想要什么,爸爸都会尽力做到。就让她也过去吧,啊?”
祁乐抬头看向他,双目赤红,讽笑道:“那我被她恨着的那些年呢?她不是应该从一开始就不要在你身上打主意,那说不定……”说不定就不会那么恨我了呢?也许,我能过得更好一点。而不是像现在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都要拼命把那些阴暗面藏好了。
而不是变成一个怪物,要靠药物,靠伤害自己保持时刻清醒,不知道哪一天又撕破平静,再次发疯。
我还能成为正常的我吗?我这辈子能像正常人一样吗?不喜欢那些藏在枕头底下的刀子,不喜欢红色的油漆,不喜欢荒废的精神病院,不喜欢在自己手臂上划刀子……像正常人一样,害怕一点,也会怕鬼,怕黑,不是想着成为它们的一部分。
祁长逸抱着他,“乐乐,对不起。”他也不知道言伊会那样对那么小一个小孩子这么残忍。以至于长大后每次身深夜想起来都会抱着自己痛哭。永远也走不出阴暗的童年了一样。
祁乐三岁七个月开始记事,记了十几年,从来没有淡忘。
祁乐死死抓着手,咬着牙齿却依旧发颤。睁着眼,眼泪一颗颗掉下来。
“乐乐,别想了,别想了,这些年都自己一个人过来了,也没再依靠她些什么,为什么还要时时刻刻记着来折磨自己呢?”
祁长逸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眉心突突跳。不知道该怎么让祁乐知道。
如果他不说,等祁乐自己知道,后果比现在一定要严重不知道多少倍。
好在祁乐这段时间状态都很稳定,应该是病情出现以来,往好的趋势最靠近的时候。
祁乐深深吸了口气,擦掉眼泪,推开了祁长逸站起来,依旧皱着眉看他道:“饭做好了。”
那边,阿姨确实已经把最后一道菜摆上了餐桌,正去取碗筷。
祁乐说完,往那边走。
祁长逸被他突然转变的反应惊得一愣一愣的。他刚才明明已经有那样表现了,现在还是清醒的吗?
看他的眼睛,确实是拥有自主情绪的没错。可是……
所以这次回来的祁乐真的,全部放下了?
祁长逸跟到那边的时候,祁乐已经自己拿着碗盛好两碗汤了。一碗摆祁长逸面前,自己端着另一碗小口小口和喝。
祁长逸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乐乐他,不喜欢喝汤的啊,什么菜有汤的都要放在碗里把汤滴干净了才肯吃。
看表面一切都还好,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祁长逸也没有再准备继续那个话题,想和他聊聊学校里的事情,那应该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了吧?有他喜欢的人,有他想要追求的目标。
“乐乐今天考试感觉怎么样啊?我听景曜说挺难的,是吗?”
祁乐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继续,“他没有考试。”
“……”
学画画了,方景曜向来把自己的课程和考试安排当成艺术生,但是努力程度就按在班级学习的时候那样睡觉打盹划水来。
他会去考试才怪。
哦,去了。给女朋友送东西的。
方景曜那家伙,祁长逸也不是不了解,抗造又抗揍,给他老爸整得头大。每次见到他都嬉皮笑脸喊叔叔好,眼珠子提溜转,鬼主意一堆。却也不是真正无理取闹,毫无分寸底线。
但很多时候,祁长逸非常希望祁乐能够和他一样,再调皮一点,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和脾气。而不是每次看进他的眼睛,都像死灰一般平静灰暗,了无生趣。
“啊,这样啊。难也没关系,努力了就行,考什么名次都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还有一年呢。”
祁乐点头,“会考第一的。”
祁长逸笑:“那样最好啊。爸爸当年读书也非要考第一,当时比较惨,和你方叔叔抢来抢去,一人一次似的。”
“嗯。”
当祁长逸以为这个话题又将这么被他终结的时候,祁乐鲜有地主动开口问,“打过架吗?”
祁长逸当下一喜,面露微笑兴致勃勃道:“打啊,他打不过下次考试就得少写一道题,我打不过也是这样。你和景曜也打过吧?”
在他们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简直就毫无存在感。都巴不得祁乐说点什么,多说点什么。
祁乐摇头,“不算,他太菜了。”
不管是成绩和打架,方景曜都位居祁乐之下。
但各人有各人的天赋,祁乐画画就……很一般。
祁长逸笑出声,“是吧,我就说我儿子比较厉害。他当时还说我们俩分不出的高下等我们的孩子来分,不行,我得和他好好说说。”
不止这样,祁乐亲自养的卷卷也比可乐更“凶狠”,可乐就只有被欺负的份,天天跟在卷卷屁股后面跑。
也好在,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别人家的孩子之分,不然不得天天打。
“如果叔叔说我画画不好,你就说方景曜五音不全。”祁乐看着他,“如果他认输了,你就说我会和景曜上同一个大学的。”
祁乐拿起旁边的纸巾擦擦嘴,“晚上我去景曜家睡,不回来。”
“嗯?”
“打游戏。”
“嗯好,好好玩。”
“知道。”
在祁乐出门之后,祁长逸给方景曜打了电话,和他说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拜托他照顾一下祁乐,好好看着他。
方景曜说好。他已经习惯了。
实在不行就打架呗,毕竟,他比较抗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