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咱们找他都快找疯了,你不知道,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于移海说着,挥手又是一拳。
这次于旭没再让他打中,而是用手臂格挡开来。
“爹,你先别急着打儿子,”语气中不容错失的不耐夹杂着淡淡失望的口吻,“儿子问您,一个王怀树,真有那么重要?”
“你大伯……”于移海上前一步。
“不是大伯,我是问您,一个王怀树真有那么重要?”
实际于移海对此亦有疑问,只是看于柏岩着急,没有细问,此时索性微眯双眼看向于旭:“怎么,你知道什么?”
“王怀树连去势的代价都愿意付,还有什么是割舍不下的呢?自然向儿子说了一些实话。”
说到这里,于旭不怒反笑:“但儿子却不会告诉您。”
“你!”
“儿子不愿意说,您就是杀了儿子也不行。”于旭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又恢复清冷。
“这件事,父亲还是装作不知道吧,不然大伯那里,父亲也不好交待。时辰不早了,儿子告退。”
说着起身施礼,不待于移海说什么,便欲转身开门出去。
“哦,儿子想到一件事可以跟您说说,”于旭突然又提一句,“三叔当年被浙江水师逼得在福建跳海,这么大的兵源调动,大伯一点也不知道?那时怎么说王元也是大伯朝中最大的对头,在他身边,大伯没点布置?”
“旭儿,”于移海踏前一步,不由自主压低声音,“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乱讲。”
“乱讲?”于旭听了,低声笑起来,“爹,当年王元只是一撸到底,那江浙水师的总兵却判了斩立决。但他的遗孀并子女现下却都还活的好好的,您说是谁在照顾他们?”
于移海勃然变色,正要再问,于旭已经开门,走了出去。
于移海怀着沉沉心事,踱步回了如意苑,见马氏独自守着烛火。
“燕娘?”
“二哥,你回来了。”马氏笑着站起身来迎接,待于移海坐下,又奉上一杯温度正好的茶。
于二老爷心中既酸且甜,种种复杂,不一而足。
“二哥,你怎么了,是旭儿那里有什么事吗?”见于移海面前神色变幻,马氏稍一犹豫,还是问出了口。
“无事,”于老二爷执马氏手说到,“旭儿去了五城兵马司,自然是好事,但他夜夜笙歌酒醉,又总与一些闲杂人等来往,今夜我说了他几句。”
书房的事,马氏自然知道,只是听下人报来两父子起了冲突,为了什么缘故,她却并不分明,现下听明白了,她反倒安心一些。
“二哥,”马氏柔声相劝,“旭儿刚回来,大伯又赏识他,上来就是五品,他自然想尽快做出些成绩来,难免急切一些,你慢慢调教也就是了,可别太严厉,伤了父子情分。”
实际于移海心中所想,不可能说出来,听了这句,也唯有苦笑。
马氏品出一丝不对味来,要说儿子不听话,丈夫愤怒也是有的,但为何今夜却总透着些许失望消沉。
“二哥,莫非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这个话题很危险,夫妻二人多年相得,从不隐瞒,再说下去,于移海都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将自己真实内心吐露。
“哪有什么?”于移海轻轻摇头,“孩子大了,有自己想法了,我竟有些不习惯。”
马氏听了,心中微松,又打趣二老爷几句,便唤下人来洗漱安置不提。
这一夜,于二老爷睡得不好。
雅萃斋里,亦柔这几日也睡得不好,总觉得心惊肉跳,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的样子。
这日早起,从鹤寿堂请安出来,碰见芮姨娘,芮香竟是一怔。
“奴婢说句托大的话,小姐看着气色倒不大好。”
“许是春日肝气不平的缘故,谢过姨娘挂怀。”
平淡的一句问候,倒让亦柔心中有些稀薄的暖意,竟主动与芮姨娘攀谈几句:“这是谦哥儿吧。”
芮香身后一个乳娘,抱着一个穿红着锦的胖大小子。
谦哥儿已能直身起来,竖着脖子,分外精灵的模样,见亦柔逗他,高兴的很,立时做出跃跃欲试的样子,口中又咿咿呀呀,似乎想回答亦柔的话,但又发不出正确的语音来,一着急,便流出一大摊涎水来。
芮香见了,忙用手中丝帕去擦,又不安的向亦柔道:“谦儿想来是要出牙了,近来涎水多的很,让大小姐见笑。”
“不妨事的,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姨娘不用挂怀。”说着更是拿手指逗弄了谦哥几下。
实际谦哥生的胖大,再一动起来,乳母几乎要抱不住了。但进府这段时间,她也知道大小姐是府中第一得意人,巴结好了大小姐,比什么都强。
故而她强抬着发酸的手臂,将谦哥儿抱得铁紧。
这一下亦柔看出不对来,对乳娘道:“谦哥儿长得好,你也有功劳,玉晴,赏她。”
说着便不再去逗弄谦哥儿,只与芮姨娘闲话几句便散了。
往雅萃斋路上,玉晴道:“我看姐儿倒喜欢谦哥儿,小孩子白白胖胖的,看着也讨喜的很。”
“是啊,我看他样子就很精灵可爱的模样,”亦柔说着便笑了,“还想说话呢,只可惜,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玉晴心中唏嘘,姐儿自己不查,她们身边的伺候人却是知道,近来亦柔颇有心事,少有这么开怀的时候。
“姐儿喜欢,是谦哥儿的福气呢,倒可以常唤芮姨娘带哥儿来作耍。”
谁料就这一句话,亦柔面上的笑却淡了下来,“那也不用,与我来往的太多,对他不好。”
玉晴不知自己是哪里说的不对,但也不敢再提,絮絮转了话题,说些别事来给亦柔凑趣来。
鹤寿堂,于老太太也喜欢逗谦哥儿的紧。
此时正将窗边的美人榻腾出来,又随意丢些金铃铛玉冠带狼毫笔宝石石榴等物在上头,逗谦哥儿去爬。
“来呀,来呀。”丫头们都爱谦哥儿的紧,不时给他加油鼓劲,谦哥儿爬得更得劲了,不一时,便将那块红宝雕作的石榴拿到了手里。
于老太太和芮香坐在一边闲话,看着谦哥的小模样,笑的不行。
谁料孩子却突然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