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什么不好,”说到这里,于旭语气低沉下来,“不过是心头郁结,秦哥儿有郑妈妈照看着,自然妥当。”
这心头郁结的是什么,黄氏自然知道,也不好再接着说这个,只道:“郑妈妈自然料理精心,不用置疑,只秦儿是府中三代第一个少爷,若让她教养,倒还差了几层意思。莫如禀了母亲知道,再派一个得力的教养嬷嬷过去。如此,郑妈妈管着饮食起居,母亲派的人管着教养调理,倒是妥当。”
于旭没想到黄氏会毫不避讳与他谈论这些,度她意思又是一派公心只为秦儿好,亦不插手秦氏之事,心中倒对此人更信一层。
想到秦柳若现下那苦痛自怜的模样,于旭有些担忧,但想到孩子,又觉得确有些放不下。左右衡量,仍是拿不定主意。
抬头见黄氏看他,咬咬牙道:“左右孩子还小,再看看罢。”有了教养嬷嬷并贴身妈妈,再有乳母并丫头围着,孩子渐渐长成,对生身母亲便不过面子情罢了。于旭总还是对秦柳若有情的,不愿她陷入如此境地。
黄氏亦是无可无不可,话说到也就尽够了,只是私底下,不免要透过南妈妈让二太太知道此事,这是后话。
马氏知道了这层,倒不得不与媳妇交道几句,免得她多心。
人与人相处,其实一些细处最为重要,不然天长日久,误会累积下来,也就难解开了。
“你是个好的,我都知道,”说完这句,马氏才影影绰绰将秦氏怎样进府的告诉她。
“要说我内心想法,哪怕她做姨娘,她这来历身世,我都有些悬心,但她又有了骨血,就看孩子面上,也不能立时打发了她。故而一直拖到如今。”
后面的话,不用再说,黄氏也都知道了。她想了想,向婆婆道:“我有几句心里话,想说给娘知道。”
马氏点头道:“你说。”
“秦氏现下毕竟是住在浮香院的,倒在东府里头,前儿也听您教导过,说阖家大小事,面上是大太太,内里是大小姐,媳妇既不好去长辈面前置喙,又不好和姊妹说这些话。”
“再一个,她的身份,姨娘也好,房里人也好,自然有老太太、您,并大爷做主,媳妇决无二话。”
“但只一件事,万求您挂心。”
见她如此郑重,马氏心下有些纳罕。
“秦儿的教养问题。咱们大爷过去在外行走,为家操劳,这些事,婆婆您说了,媳妇也是敬佩。爷们儿在外头,难免那些事。”
说到这里,黄颖儿深吸一口气:“今日别说是一个秦姑娘,就再来一个刘姑娘、李姑娘,媳妇也不觉什么。”
这话说了,得马氏一个轻拍:“瞧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黄氏反笑了,知道自己行事,颇和婆婆缘法。
“可这孩子毕竟是大爷血脉,轻乎不得,再说又是长子。我才进门,再加上自己年纪也轻,能懂得什么。一切只能仰仗您了。”
确实,这个孩子是长子,不待见秦氏,连带这个孩子,也难见面。但毕竟是马氏孙子,说不挂心,那是假的。
儿媳这份胸襟见识,马氏只有高兴的,思忖半晌方道:“你说的,我尽知道,你这样宽宏,我只有高兴的。”
黄氏抿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媳妇懂得什么,不过将心中想法如实告诉您罢了,您不怪罪也就是了。”
眼见得如意苑有了喜事,刘氏自然动了心肠,坐在浅云居里盘算着自家事,心中还有些气不平。
原想让侄女与路儿凑成一对儿,怎么说也是两好和一好的事。剩下一个,也想嫁在府里。大房是不敢想,但配二房的小子是绰绰有余吧,她没提也是虑着秦氏的事,有些嫌弃的意思,总没拿定主意。
没想到二房这么快,悄没声息就接了亲。故而那天才阴阳怪气提了一句。
看着眼前两个自家侄女,婉怡、婉婷,真是无一处不好,怎么就没这个缘法,想来就有些气闷。
想想问道:“常妈妈,把莲丫头找来,我有些事体交待。”
常妈妈自然无有不应,看着她面色不愉,想着要提点小姐几句。
亦莲听了,无可无不可,又吩咐玉桂带上几色糕点,这才往正房行去。
三太太吩咐下来几样事,又道:“你们姊妹间亲善,你出去顽耍时,不要忘了你两个姐姐,姊妹之间要做伴才好。”
亦莲自然无有不应的,心中只是纳罕,三太太近来行事似乎有些越来越无章法。
默默心里思忖着,晚上到雅萃斋,不免与姐姐提一嘴。
“我知道了,你不用多心,若碰巧了,就带来顽也没什么。”
亦莲有些不好意思。
“傻丫头,这干你什么事。”亦容拍她手臂。
“就是,你只管带来,三不两时,她们回去,自己就知道别来现眼了。”亦萱咯咯笑起来。
“你两个,可别弄鬼,让莲妹妹不好做人。”亦柔不过白添一句,知道这两个小的调皮,那也没什么,只要不惹出是非来就好。
两个小的对视一眼,咯咯笑起来。
待她两个一旁去打双陆,亦柔才道:“你知道就是了,刘家那边又来人了。竟也是从西府角门进来,和那位叫婉怡的姑娘见了面,就走了。”
“想是,又传了什么话给你们太太。”
怪不得呢,亦莲心想。
看她小人儿暗自思忖,想想平日里她也懂事,亦柔多说了几句:“听说是刘家那头,又出了事,是路哥儿大舅一个儿子,做些很不好的勾当时被抓了现行,已被扭送到当地官府里头。”
“审都审了,他才说与咱们家有亲,官府自然不敢再审,把他押着,但又因是抓了现行,又不敢就放掉,要等咱们家一句话呢。”
“这是?”亦莲疑道。
想到那封信,亦柔实不能对妹妹开口,只道:“总之是大不好的事,如今咱们府里信还没送出去,刘家不仅上门来催,就便还向三太太哭穷,说是前头为保住那人性命,狠费了一些银子。又道两个孩子送上京来,这些时日,还没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