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山驿，淮南想了许久，最终决定给奶奶老家的宋衍打电话，约他星期天一起去。

二人在镇中心的车站处碰面，乘上公交，到达时浮山时已经接近晌午，看着山里错落的房子，宋衍问淮南要寻找的人家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淮南拿出叶离给的纸条，正打算去旁边人家打听一下，那纸条突的自己从淮南手中飞出，向着远处飞去。

淮南惊了一下，只听宋衍道：“这是？”

淮南快速跟上，宋衍也忙跟着。那纸条在山间小道上几个转折，半山腰处，飞入一家小院。

淮南和宋衍跑过去，透过篱笆门，打扫干净的院落里，放养着几只鸡仔，淮南在篱笆前喊了几声，方有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摸索着走出，又摸索着给淮南开门道：“是谁来。”

淮南惊讶看着老太太，“您的眼睛？”

老太太道：“看不见了，不碍事。”给淮南打开篱笆问：“你们找谁？”

淮南忙道：“您姓池么？”看老太太点头，忙道：“您叫池晏清吗？”

老太太正扶着篱笆的手停了一下，摇头道：“清子是我孙女，已经不在了，你们找她？”

淮南愣了一下，想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宋衍接道：“清子去世了吗？”

老太太点头，“你们找清子有事吗？”

淮南也不知道来做什么，看老太太转身颤颤巍巍回屋，忙搀扶道：“我扶您。”

老太太任由淮南搀扶，在靠近屋子时，淮南忽然看到屋子黑暗处，似乎有一个黑漆漆的东西站在那里，吓了一跳，迟疑一下，再看时，却什么也没有了。

老太太感觉到淮南犹豫，道：“怎么了？”

淮南忙摇头，心道，是妖怪吗？看向旁边的狸狸，狸狸也正盯着屋子看。有狸狸在，起码不用太担心，道：“没事，您小心台阶。”

“嗯。”老太太应道。

屋子里有些空荡荡的，一张床，一张板桌，桌子上放着两个碗，菜碟子里还有些许青菜。窗格子上糊着不少纸，光线有些暗。

但看四周，并没有妖怪踪迹。

“您就住在这个地方么？”淮南道，看起来着实有些简陋。

老太太点头，“以前有清子时，我们两个作伴，后来清子去世了，便只剩下我一个了。你们找地方坐，别嫌弃。”

扶着老太太在床沿坐下，淮南道：“奶奶，可以问您一个问题么？”看老太太点头，淮南轻轻道：“我可以问清子是怎么去世的吗？”

老太太沉吟片刻，道：“是病死的。”

淮南想想，道：“什么病呢？”

老太太又是沉吟片刻：“清子打小身体不好，经常生病，好不容易长到十三岁，又得了一场怪病，是邻居送她去医院，凑钱给她瞧病，可怜最后还是没救过来。”

听老太太叹息，淮南不知道该如何聊下去，轻声道：“对不起，惹您伤心了。”

老太太摇头：“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叹息一声，又是道：“清子那孩子，也喜欢说对不起，总是跟别人说对不起，有时候，一些事情并不是她做的，可是她要跟人家说对不起。”

淮南有些不大明白，“为什么不是清子做的，还要说对不起呢？”

老太太沉吟片刻，“清子那孩子说，不是她做的，是那些东西做的，那些东西还在那里取笑她。可是，别人都看不到，所以，便只能是清子做的。”

淮南有些明白是什么意思了，难道是妖怪，清子可以看到妖怪？忙道：“清子还说过什么吗？”

老太太低头思索：“那孩子很安静，也没什么朋友，多数情况下总是在自言自语，要么就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刻一些木头。”

淮南忙道：“刻木头？”

老太太指了指隔壁房间，“在柴房里，你们可以过去看看。”

隔壁柴房里，除了堆积半壁墙的柴火，另外的墙角处，摆放着二十几个奇形怪状的木头雕刻，除了形状不一外，也并没有什么特别？

“清子为什么要刻这些木头呢？”淮南道。

宋衍拿起一个看着，摇摇头：“或许是一种寄托吧。”

“嗯？”淮南抬头看向宋衍，宋衍一笑道：“既然清子没什么朋友，说不定这些木头就是她的朋友呢。”

淮南低头想了想，“可是，这些木头都是死的啊。”

二人拜别老太太，老太太坚持要送淮南，在那路口处，老太太忽然拉着淮南轻声道：“你也能看到吧。”

淮南一愣，看向远处抱着狸狸的宋衍，轻轻嗯了一声。

老太太道：“这也没什么。只是，若清子还活着，该是很高兴吧。”

淮南忽然觉得有些悲伤，宋衍看淮南没跟上，回头招呼。

淮南走出几步，又回头看看，老太太依旧拄着拐杖，站在那路口树下，满头的银发，树上有散散的花瓣随风落下。

在那老太太身后的树影里，淮南忽然看到那黑漆漆的东西，正伫立在老太太身后。

那是什么？淮南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