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乖崖阴阴一笑,他明显也发现了白慕青的反常,继续出言相激:“得了吧,我看这只是白阁主一厢情愿罢,我看这丫头心里另有他人。”
果然,白慕青一点就着:“你胡说!这丑丫头是我本公子的!”
雪柒连忙安抚:“是是是,是你的,是你的。”
白慕青这才雨过天晴,轻哼一声坐下了。
红袖嘲讽道:“藏剑山庄庄主什么时候不以烧杀抢掠为生,却专门为捕风捉影的桃色消息润色,想来是张庄主早年爱而不得一直未娶,如今愈发老迈,才觉得空虚难耐的缘故!”
红袖所说的爱而不得也不是空穴来风,据传,张乖崖早年间叛出师门,处处与宋远修为难,跟宋远修如今的夫人独孤韵关系颇大。
若是换做平时,张乖崖听得这番话,铁定暴起,可今天发现白慕青神智紊乱,他心情大好,并未急着反驳,只是得意地说道:“今日我看白阁主身体欠佳,要不还是改日再来交接?”
雪柒急忙道:“阁主昨夜贪杯多饮了几盅,他好好地就在这儿,怎么就要改日了!”
张乖崖邪笑道:“若是换做平时,白阁主岂会容别人如此放肆,早就一言不合就动手了。今日看来性格与往常截然不同,不会是别人冒充的吧?”
雪柒怒道:“你……”话还未说完,就感觉她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她回头一看,是老头!
老头让她退后,指着张乖崖道:“你这老匹夫,就是想明目张胆耍赖嘛!为什么要东拉西扯呢?打一架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娘们唧唧地多费唇舌!”
张乖崖看到他,脸色一沉,咬牙道:“张清风!”
老头爽快应道:“正是你爷爷!看来上回只是让你躺了十天半月是我下手太轻了!”
张乖崖又气又恨:“你抢了我的刀法,我令你中了毒,你又上门砸碎我招牌,算来也是你占了便宜,怎么你还是阴魂不散?”
老头嗤笑道:“你肯让我占便宜只是因为你打不过我,否则你会善罢甘休?眼下你不就想着藏刀阁有空隙你可以趁虚而入嘛?都是弱肉强食,何必说得如此委屈?”
张乖崖又怕像疯子一样蛮不讲理的张清风,又不甘心将镖局拱手让出,一时间涨红了脸。
他忍痛道:“这样吧,若你不插手,我将镖局分你一半!若是你不想打理,我也可以将每年分成折成银票给你,怎么样?”
“好啊!”老头抚掌道,张乖崖一脸意料之中的笑容,没想到接下来的话让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你这算盘打得好啊!我本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换成别家我可能就应了,可是今天不行!”
张乖崖嘴角抽搐,心里暗骂这疯子又扯什么疯!
老头悠悠道:“这丫头是我徒弟,说不好这位白阁主以后就是我的徒弟的夫婿,届时我要什么没有,还在乎你这仨瓜俩枣?”
张乖崖的脸色黑得如同锅底,阴沉沉地问道:“看来你今天要执意与我为难了!”
张清风笑嘻嘻地答道:“是!”
张乖崖深吸一口气,权衡利弊后,发现再被这疯子惦记上可不是什么好事,今日还是暂且算了吧。
让赵培拿出所有镖局的收支明细,人员名册,货物名册等所有材料,完成了交接。
走之前还不忘放狠话:“我们走着瞧!”
老头漫不经心地敷衍道:“好好好,走着瞧,走着瞧。”
待到他们走后,老头一回头,看见所有人都在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他老脸一红,推开人群道:“去去去,干什么呢?围在一起让人透不过气!”
“老头,张乖崖下不了床个把月就是你揍的?”
“哇,真厉害!”
“刚才我听见他叫前辈张清风,莫不是那个血洗齐山派的张清风前辈?”
“肯定没错了!除了他,还有谁让那个臭名昭著的张乖崖唯恐避之不及?”
“前辈……”
老头不胜其烦,扔下众人先行遁逃了。
众人回到藏刀阁,白慕青折腾一上午也是体力不支,回到摘星阁就睡着了。
雪柒则因为又了了一桩大事,心里颇为愉悦,跑去找问情了。
照例还是问白慕青的病情,问情肃容道:“这几日我已经着手用药治疗了,初时只能解毒,至于他丧失的记忆也需要用药调理恢复,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复原的。”
雪柒蹙眉道:“那有没有可能一辈子都是如此心智不全?”
问情扶额道:“也不排除此种可能。”
雪柒脑海里浮现白慕青痴痴傻傻坐在阁主位置上指挥各位堂主的样子,吓得猛甩头。
问情问道:“若是他一直如此痴傻,你待如何?”
雪柒被问懵了?要如何呢?一直替他看着藏刀阁?且不说自己有没有这能力,天长日久,下面的人也会生了异心。
撇下藏刀阁,不管不顾带他走?萧青和白与萧怎么办?一个是弱质女流,一个是垂髫小儿。
问情看着陷入沉思的雪柒,笑道:“总之,你从未想过撇下他,对不对?”
“那是自然!”雪柒脱口而出,看着问情笑得促狭,忙解释道:“不光是他,其他人我也断不会坐弃之不顾的!”
问情但笑不语,雪柒被她盯得耳根发烫,忙推说有事,飞也似地离开了。
到摘星阁门口,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雪柒有些诧异,是谁在白慕青房里大声争执?
进去一看,白慕青与白与萧两人在气鼓鼓地对峙。
见到雪柒进来,白与萧率先叫道:“丑八怪,你回来了!”
白慕青狠狠赏了他一个暴栗:“丑八怪是你叫的吗?”
白与萧眼中含着泪花,改口道:“雪柒姐姐,那我叫雪柒姐姐。”
白慕青急道:“那我也……不行!我不能叫她姐姐。”
雪柒故意逗他:“你叫我姐姐,我就陪你玩!”
白慕青扁嘴道:“不要!”
雪柒问道:“为什么不要?白与萧也叫我姐姐啊!你不叫我姐姐我就只陪白与萧玩,不要陪你玩。”
白慕青不知在想什么满脸通红,仍是倔强道:“不要叫!就不要!”
白与萧得意地看着白慕青道:“雪柒姐姐,我们出去玩吧,不要带他!”
雪柒看着执拗的白慕青,忍俊不禁道:“好了,今日天气不错,可以带你们出去玩一会儿。”
白与萧开心得跳了起来:“好耶好耶!”
白慕青虽然想极力克制嘴角的笑意,可还是看得出十分想去。
雪柒道:“但有一条!你不许再叫我丑丫头了!换一个?”
白慕青楞楞地问道:“叫什么?我可不叫姐姐!”
雪柒想想道:“你还是叫我名字吧,雪柒。”
白慕青也歪头认真想了想,道:“我叫你小柒吧?”
雪柒立刻抗议道:“不要!这听起来像一条狗的名字!”
白慕青勾了勾嘴角,强忍住笑意:“我们出发吧,小柒!”
雪柒也懒得跟一个病人计较,叫来侍女为两位姓白的公子重新装扮了一番。
白慕青的黑发高高束起,上面套了一个玉冠,一身水绿薄衫,腰间坠着同色绦子上面嵌着一块玉佩,远远望去,就是哪个清贵人家的公子出门游玩。
白与萧则身着红色的衣衫,短短的头发被绾成双髫,粉雕玉琢的小脸,像个年画娃娃。
雪柒自己倒是不甚在意,就穿着早上出门时穿的鹅黄衣裙。
三人捯饬完毕出门了,红袖要跟着,白慕青死活不让。雪柒也说,只在附近集市转转便回来了,红袖这才作罢。
白与萧平日里甚少出门,一出门便撒丫子跑,被雪柒揪住衣领教训了一番,这才乖乖走在雪柒旁边,俩眼珠还是滴溜溜张望个不停。
“雪柒姐姐,我要这个!”
“雪柒姐姐,这个我也想要!”
“给我买这个好不好嘛,雪柒姐姐?”
架不住白与萧软磨硬泡,不一会儿他们手里就抱了许多玩意儿,小吃,白慕青白眼都翻到天上了。
走着走着,雪柒发现一直跟在后面的白慕青不见了,她顿时后背发凉,他现在这样不健全的心智,难保不会出什么事!
她正要往回跑,又看见抱了一堆东西的白与萧,急得直接把白与萧抱起就往回跑,白与萧的糖葫芦掉了直叫唤,雪柒听了烦躁不已,吓唬道:“你再哭闹我就不带你出来了!”
白与萧果然立马止住了哭声,雪柒不敢叫白慕青的名字,只能发疯似的到处搜寻他的身影。
抓过一个不是,抓一个又不是,雪柒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出事啊!如果出事……她不敢想……
雪柒脸色十分难看,吓得白与萧紧紧搂住她的脖子,噤若寒蝉。
正当她心里已经过了千万种最坏的可能,一抹水绿色的身影映入眼帘,心里的大石头轰然落下,竟觉得腿软得站不住。
雪柒走上前去,拍了拍白慕青的肩膀,正准备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却看见白慕青兴高采烈地捧着一根簪子,兴冲冲道:“看!好看吧?给你的!”
雪柒滔天怒火被挡了回来,心里憋得难受,咬牙道:“你刚才就是在买这个?”
雪柒看着白慕青手心里静静躺着的簪子,那就是普通摊贩卖的,也不是名贵的材料,就是一个象牙白的骨头做成镂空形状,里面滴溜溜的转着一颗红豆。一红一白,颇有意趣。
雪柒愣愣地看着白慕青,就为了这?看着他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心里如同被人強灌了一碗蜜,又甜又暖,责怪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雪柒怔怔地看着白慕青,白慕青递得手都酸了,都不见雪柒接过去,生气地直挺挺插到雪柒鬓边,气冲冲地走了。
雪柒只得赶忙跟上,这个祖宗什么时候才好起来啊!她宁愿他好起来天天损她,也不想如此生龙活虎地折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