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环环绕绕的宫殿,湮懿来到一处较为花哨的寝宫名为息鳌宫。
这便是飞鱼族泽塘行宫的大殿。
飞鱼族少主,息鳌的住处。
湮懿正欲抬脚往里头走,一个花枝招展的小侍童,只远远的瞧见她,便像只孔雀一样向她扑过来。
湮懿双手叠放在身后,微微侧身,让他扑了个空。
那小侍童没个防备,硬生生砸在了地板。
他也不恼,爬起来继续冲湮懿乐呵的笑。
“少殿此次可是迟了好些日子了,怕不是去寻了哪条鱼,忘了我们殿下?”
听这语气,湮懿便知道是言仄。
言仄这滑小子是息鳌的近侍言仄,和息鳌待久了,每日也总是着些花里胡哨的衣服。
“少殿老说我们殿下找娇美人,倒叫我瞧着,您看着冷冷的,反倒是更会藏娇的人。”那言仄歪个头叉着腰瞧着湮懿。
湮懿听着他这番言论,微眯着眼的瞅了言仄一眼:“我若是要藏娇,定藏你这样有意思的才算妙。”
言仄夸张的抱紧胸口:“少殿您可默要吓我,您不成是个断袖来的?我说怎的自小便只与我家殿下亲近,原是瞧我家殿下的美貌,想伺机轻薄了我家殿下。”
这言仄平日里也惯会打趣人,湮懿被他这么一逗,忍俊不禁地拍了拍他脑袋。
“行了,别耍嘴皮子了,我若是对他有这想法,你们家殿下怕得是乐死了。言仄,快带我去见你们殿下吧。”
言仄应了声嬉笑着便为湮懿引路。
快到了那一处偏殿的暖阁内,湮懿瞧见有两人不知在一同在赏玩着什么。
远远地,湮懿便闻那殿内气息便冲鼻子的紧,再瞧那招摇的扮相,一身碧蓝色的浮光锦袍子,珊瑚串子玛瑙珠子挂满脖子,腰间一圈玉坠子的便肯定是她那为数不多的好友息鳌,而另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湮懿是从未见过的。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大抵是这么个装扮。
“君子以玉比德焉。”湮懿实在不知,息鳌做什么要配那么多的玉坠子,难道是知道自己达到不了君子的境界,妄图以数量标榜诚意?
她没再往里走,息鳌有客人,湮懿想她还是不打扰的好。
没等她唤住言仄,这小子便大声喊出声。
“殿下殿下,您瞧瞧谁来了?”言仄大声喊道。
闻言,息鳌同那男子一同回头看湮懿。
湮懿只好继续往里走去。
湮懿心想这可不是她故意打搅他二人的。
“哎哎哎,肯定是湮懿那小子来了,亓豫我可得给你介绍介绍。”息鳌立即站起身向湮懿走来。
那另一人起身亦随着息鳌往外走。
湮懿同那人刚打照面,那人便笑了笑,说道:“这便是风族少君湮懿殿下吧,幸会。”
湮懿没接他的茬,挑眉询问息鳌:“这位是?”
“他呀,天帝长子亓豫,也是我在天族结交的好友,你可得好好记住,仔细闻闻,别下次见又不认识了。”息鳌拍了拍身旁的男子,冲湮懿介绍那人的身份。
湮懿被息鳌突然的揭短,闻言有些发糗。
湮懿藏在身后的手轻轻施了个小法术,息鳌便嗷嗷叫着跌倒在了地。
都说凡人才有这脸盲之症,湮懿不知她为何却打小便辨识不清人脸。
小时候湮懿每每去泽塘取药时,风后总会准她在飞鱼族多待几日。湮懿便总能同息鳌说一会子话。
湮懿最爱的,便是同息鳌坐在凡间无殇崖山崖边瞧风景。
息鳌总是沾沾自喜的同湮懿聊起他又如何被族里别的小鱼龙夸赞长得有多圆润可爱,眉目比旁的鱼龙多了几分几分精致。
起初湮懿只当他是吹牛,后来他说的多了,湮懿便生了好奇心,问他:“人人都看旁人是一个模子,他是如何瞧出你眉眼不同的?”
息鳌夸张的看着她,“人与人之间怎会是一个模子,你难道都不照镜子吗?还是你像凡人一般有脸盲之症?”
湮懿哑言。
湮懿确实从不曾照过镜子,她的母君风后倒是时常照镜子,她只以为她是正衣冠。
湮懿却没曾想镜子还可以看看自己长何模样。
息鳌扶着额头,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意味,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递给湮懿。
“你都出生了三百年,你该不会都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吧?”
湮懿抿了抿唇,望向那一面镜子,镜子里看不见什么五官,只有好似抹平了的脸颊。
湮懿抬手去摸自己的脸,手指滑过每一寸肌肤,鼻子,嘴巴,眼睛,五官的形状她感受了无数多遍。
她也曾试图在纸勾勒出自己的模样。
湮懿却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湮懿这才知道,原来除了她,他们都是有样子的。
是了,湮懿也有,只是她瞧不见,不知道。
息鳌自小时候知道这事起便一直寻着由头取笑湮懿,说她不用叫人拿麻袋套起来打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干的。
那时湮懿眼巴巴的跑去问她母君,风后只说是娘胎里没好好将养所致。
风后说让她像辨识息鳌一般,通过旁人的气息,法术招式亦可区分,不甚防事,只叫她练习着如何通过气息辨识人就好。
湮懿自小便只能凭气息识人。
湮懿有些难过,毕竟她连自己是何模样也不曾知道,只能让息鳌描述给她听。
息鳌托着下巴认真观察她说,她其实长得还是挺好看的,眉眼间像极了他的姑父,却不是很像他的姑姑。
息鳌唤风后一声姑姑。
息鳌还说湮懿颇有几分女儿气。息鳌戏称她长了张娘娘腔的脸,说话行为却不是很讨喜。
若是息鳌平日里同湮懿说这话,湮懿定是要揍他一顿的,但那日湮懿却只顾着感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