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定定的看向湮懿，那眼神似乎不是在询问她，倒像是在问自己。

“她也是婆娑世界中的一个。”湮懿明白他的意思，莲华尊神，是以满足信众求智慧、财富、美名、美满眷属之愿望的大士。

莲华内心苦笑了一声，就算是尊神，一旦心里只能装下一个女子时，就再也顾及不了其他生灵了。

“你可读过《悲华经》？”莲华没接她的话，而是声音有些空洞的问了湮懿另一个问题。

“佛经？不曾研读。”湮懿确实没看过，她母君也没给她时间去看除了功法以外的书。

她也不明白莲华怎么就没头没尾的问了这么一句。

“有时间读读罢，或许你就不会这么问我了。”那莲华三言拨两语，带过去了。

“您已经这般强大了，与她相爱又会怎么样，成全她难道不是成全吗？”湮懿不甘心。

“这是小爱，你也有子民要守护。”莲华明白，这小女娃虽然看似是担起了担子，可她并没有真真正正的是从心底里是喜欢这份担子的。

湮懿沉默，她仅仅要顾及风族便不能尊崇内心，她又有什么权利去要求为了苍生的莲华。

“你不明白什么是佛。”那莲华用肯定的语气质疑她，面色依旧是淡淡的。

“佛？修行圆满成正果既是佛。”湮懿依稀记着风族教书的夫子中是这么说的。

“佛又称‘觉者’、‘知者’、‘觉’。觉有三义:自觉、觉他即使众生觉悟、觉行圆满，是佛教修行的最高果位。

据称，凡夫缺此三项，声闻、缘觉缺后二项，大士缺最后一项，只有佛才三项俱全。”那莲华用佛经中的话解释道。

虽有些晦涩，但湮懿仍旧是明白了他想表达什么。

“我是大士，不是佛。”那莲华轻轻的吐出几个字。

“尊神并未觉行圆满，是因为珞绿？”他这是承认他对珞绿有情了。

“不妄动俗念本是修行第一步，其余的我都达到了，却陷进了第一步，终不得圆满。”莲华终究是说了出口。

“或许成全你，成全她才是觉行圆满。尊神为何不试试？”湮懿不明白他要修成佛做什么，现下不也能普度众生，求那个圆满反倒圆满不了。

“求不得，才无法圆满，求而得，也无法圆满。”那莲华说一句湮懿不懂的话。

求不得，是他与珞绿。

求而得，是他与佛法。

莲华在遇见珞绿以前，一直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普渡众生，让众生度过苦难，是他的责任。

所以他仍旧在佛都寂灭时，没有享受独尊的位置，而是四海飘游，以凡人相现世。

莲华能解小忧，亦能化大难。

凡人和神仙的命数，他都不会干预，只会在有危及到这众生的大难时，他才会出手。

莲华日日履行着他的责任，可是他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成不了佛。

追求佛的境界是众生所求，寂灭即永生，永生则寂灭。

莲华差一步便能成佛，可他却遇见了珞绿，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明媚如斯，是张扬的美，他不可自拔的陷了进去。

明知是错的，即便没有任何神该对他加以辞藻，他仍旧是选择抛弃了她，选择了佛。

莲华知晓所有神仙的命数，他却不敢赌自己。

活了那么久，他自己也不清楚追求的到底是什么，莲华有时候甚至开始怀疑他所做的一切，他不后悔为苍生付出，但是他却放不下罗浮山的那一株艳丽的梅花。

“我不明白。”湮懿确实不明白，求不得确实不是圆满，所求得到了为什么还是不圆满。

“你不明白，困扰我的我倒是明白了。”那莲华释然的笑了笑，伸手欲递给湮懿块东西。

湮懿伸手接过，是两枚玉坠子。

湮懿疑惑的问道：“这是何物？”

“你二人来自十万年后，若是以本来面目示人，难免乱了章法，这坠子有符咒，旁人是看不出你们本来面目的。”那莲华解释道。

“谢过尊神。”湮懿想这莲华倒是想的周到。

那莲华起身向床榻走去，湮懿见状便行礼告退了。

他们便草草结束了这一席话，这一路湮懿一直在想他的求不得与求而得，但她知道这二者都没有什么结果。

莲华让珞绿忘了，自己却陷在里头。妄图超脱，却又不肯让珞绿真正的忘了他，给她留下一夜荒唐，湮懿不明白他这是大爱还是自私。

湮懿不再想莲华的事，只是有些心疼珞绿。

那一边亓豫也在焦躁的等待着，眼瞧着快一刻钟了，他正欲出门，便瞧见湮懿回来了。

天色虽刚暗，但亓豫仍旧没瞧清湮懿的表情，只看着一切正常。

湮懿回到自己的屋内，见桌多了个花盆，想来是那小和尚放下的，已经将那韦陀花种了。

湮懿暗暗想，这亓豫怎的不让拿到他屋子里去，偏放她这里。

湮懿换那僧人穿的寝衣，解了发便预备着睡下了。

湮懿吹了灯，闭眼却怎么也睡不着，连莲华这般的人都要陷在情爱之中，这红尘俗事当真是误修行。

那一边亓豫踏出房门，瞧见她熄了灯要睡下了，便安心的走回去。

天将蒙蒙亮，湮懿便穿整好起来了。

湮懿努力学着昨日亓豫为她束发的样子绑了绑，可她学习招式倒是快，绑头发湮懿实在是有些手笨。

湮懿缠了半天，反倒还是东一缕西一缕的散着。

湮懿想了一番，总不能再叫那亓豫给她绑。

湮懿将那发带先系了个活结，留了很大一处空。

她将头发抓好了，再一股脑儿塞进去，将那活结往里推了推，将余下的随意缠了几圈。

湮懿对着镜子瞧了瞧，倒是凑合能看。

湮懿去那口井里舀了瓢凉水到木盆里作洗脸用。

她往脸浇了些凉水，更加清醒了不少。

湮懿细细的洗过脸后，便由着自然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