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瑞峰脸色涨如猪肝,满头青筋,“老刘!把小姐给我拖下去!”
白悦欣吓的尖叫不已,佣人老刘站在旁边无所适从,只能走到白悦欣身边小声劝到,“小姐,您起来吧!”
“我不去!我不去!你们这是强闯民宅,我要告你们!”
白悦欣手上被玻璃渣扎地鲜血,神情歇斯底里,跟疯了似的。
但她毕竟是家里的主人之一,老刘也不好真对她做什么,站在旁边有些为难。
楼上一共上来了五名黑衣人,领头的是个中年人,也是严易在暗香会所的心腹,姓范,单名一个修字,刚才和白瑞峰说话的也是他。
若不是他所做的事和文明人完全不符,范修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文雅的中学教师,只不过他眸中精光闪闪,破坏了他这一身的儒气。
见白悦欣瘫在地上不肯起来,范修淡淡偏头,身后的几位下属会意,迅速上前,直接架起了白悦欣。
“白先生,走吧。”
范修没跟白悦欣说话,依然是朝着白瑞峰稍稍弯腰,白瑞峰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只能坐在轮椅上无力地点了点头。
接到了人,一行人迅速出发前往严宅。
大概三十多分钟后,车队便进了严宅的领地。
深夜里,隐在半山腰的老宅威严朴素、灯火通明,白瑞峰朝窗外望了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车里的座位安排是这样的江铃玲挨着白瑞峰,江铃玲的左边和白瑞峰的右边两人身边各自坐着一名黑衣人。
白悦欣单独坐在对面,身边也是同样两个黑衣人。
车里的气氛异常安静,白悦欣眼里含着泪光,不敢再多造次。
她这些自以为很聪明的小把戏,在真正有背景的家庭面前,完全上不得台面。
方才在家里她还敢大哭大叫,此刻却安静如鸡,会所的人什么也没做,只是拿了一把枪抵在她后腰上而已。
说到底,有些人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下车后,白瑞峰依旧被架上了轮椅,江铃玲推着轮椅,两名黑衣人跟在白悦欣身后,往严宅而去。
会客厅里所有灯都开了,照得整个大堂亮如白昼。
老太太一身黑色旗袍,满头银发,坐在客厅中央的黄花梨太师椅上,连大爷沉着脸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也没有说话。
老太太身边站着小辈们。
骆明远和严青站在右边,严易和连盼两人站在右边,客厅里只留了一个老仆周嫂,穿着朴素的酱色褂子,站在角落里。
除此之外,周围清一色全部都是黑色西装的壮汉,把客厅里围得满满当当,气氛看上去很阴沉。
唯一和这些黑色、暗色画风稍有不同的,就是隐藏在清一色黑发黑衣中的金发医生,温斯特个子很高,发色又和大家不同,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站在一片黑压压的人中很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
他性格跳脱,说老实话有点受不了这种场合,但是碍于严老太太也在,他只好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双眼望着客厅里的水晶吊灯神游。
片刻之后,范修领着白瑞峰一家人进来了。
看见江铃玲推着白瑞峰进来,老太太点了点头,“瑞峰来了。”
一夜之间,白瑞峰老了不少,看见老太太也连忙颔首道,“小侄身体不好,好久没来看您,还请您见谅。”
白悦欣含着泪,还站在后头,白瑞峰立即回头骂道,“悦欣,还不快来给老太太问好!”
腰后抵着枪口,白悦欣颤颤巍巍上前,朝严老太太鞠了一躬,“严……严奶奶好。”
这是她第一次来严宅,但却不是第一次见严老太太。
从前白家还很风光的时候,在别的社交场合,她是见过老太太的,那时老太太还没这么大年纪,看上去很慈祥,她叫一声奶奶很合礼貌。
只不过此一时非彼一时,她这么叫了一声,老太太却没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的两位年轻人,“这是我的孙子严易,孙媳连盼,你们都是一辈的,白小姐认识吗?”
客厅里四处都是灯,各方灯光照在严易脸上,只衬得他整个人面如冠玉,棱角分明,仿佛一尊完美无瑕的希腊雕塑。
站在他旁边的女孩一张小圆脸,肌肤如玉,相貌柔和,不过双眼红肿,显然是哭过。
而且自从白悦欣一进来,她的眼神便如同刀子一样,死死钉在了她身上,整个人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小豹子,仿佛恨不得上前来将她撕成碎片!
白悦欣迅速瞟了一眼两人,却低着头没说话。
江铃玲见状,连忙在女儿身边催促道,“欣欣,你不认识严先生了吗?你们还是高中同学呢!”
老太太都已称呼严易身边的女孩为孙媳,可见严家早已认可这位女孩子的身份,严家的订婚宴虽然办得极为私密,但一个圈里的,多少都还是有所耳闻的。
尤其严易和连盼手上还带了一对同款的黄金素戒,见连盼双目肿胀,江铃玲只以为是女儿争强好胜的毛病就犯了,欺负了连盼,所以老太太才替孙媳出头来了,连忙抢先骂道,“你是不是欺负连小姐了?还不快给连小姐赔礼认罪!”
她说得很含糊,实际上,“欺负”本来就是个很含糊的字眼。
白悦欣从小就要强,吃穿用度都是用的最好的,不管做什么,都要争第一。
她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生得也的确是倾国倾城,美丽动人,抢人男友,欺负女孩子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而且她很聪明,在学校一直都是风云人物,小手段很多,也很受人追捧,即使欺负别人,也都是借刀杀人,在学校反而口碑还不错,母亲江玲玲只认为女儿有点公主脾气,倒也没多批评。
之前在高中,的确是有好几个女生被她逼到退学过,不过那时江铃玲却没放在眼里,觉得是女孩子间的小打小闹,青春期,谁还没个争风吃醋的时候呢!
女儿生得这么美,又这么优秀,有多少男孩子为她打破头颅,就有多少女孩子因她黯然伤心,江铃玲认为这也很正常,社会本来就是肉弱强食。
直到……白悦欣进了娱乐圈,直到……那些不堪入目的丑闻爆出。
她这才明白女儿的三观早已扭曲,早已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江铃玲久不出门,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严易了,如今见他芝兰玉树、丰神俊逸,又见旁边连盼哭过的面容,几乎一下子就自动脑补了“白悦欣横刀夺爱”类似的戏码,心里因此反而松了口气。
这种事,哪家的豪门没有呢?
何况严易生得这样优秀,就算女儿不去招惹严易,像严易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相貌,平常狂蜂浪蝶怕是只多不少吧?
见白悦欣还是低着头,江铃玲急得不行,连白瑞峰也顾不上了,松开了轮椅把手就上前冲连盼道,“连小姐,是我们欣欣不好,她在家里被我们惯坏了,要是哪里得罪了你,冲撞了你,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她一般计较!伯母代替她给你赔罪,好不好?”
她说着就要上前给连盼鞠躬,连盼迅速伸手扶住了她,冷冷道,“这位阿姨,首先,白小姐年纪比我大,您也别说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样的话,我受不起。其次,白小姐做的事,还真不是冲撞二字可以概括地了的,您太小瞧您女儿了!”
众人在严宅等待的这段时间,连盼才刚刚得知,白悦欣居然命令杨小葵在给严易的宵夜里放了大剂量的罂粟,怀的什么想法,一望便知。
若是连盼真和严易生了嫌隙,杨小葵又凭着厨艺留在了严易身边,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实际上,在白悦欣和杨小葵接触后,白悦欣很快就对杨小葵提出了在菜里下药的要求,但杨小葵一直没找到机会实施,何况……最开始的时候,杨小葵也没这个胆子。
肖鸿义来食园挖墙脚后,连盼就发现了杨小葵使用了不新鲜的牛肉和外买的石膏豆腐,便彻底将杨小葵从厨师名单上剔除了,只是没有正式对外宣布这个消息。
后来连盼出事,杨小葵为了能留在食园,在连盼养伤期间,一直尽心尽力,也不敢对她过分违背,何况……杨小葵也不算傻,连盼的舌头,可比普通人灵敏多了,杨小葵连罂粟壳都不敢藏在厨房里,直接就会被连盼闻出来。
所以这个任务其实是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今晚。
杨小葵只听到严十四说严易晚上要回来,白悦欣那边催得很紧,说不听话就不给她做下一次手术,何况……看见连盼手指受伤,严易居然还对她不离不弃,杨小葵内心也异常嫉妒,希望取代连盼的想法与日俱增,所以才有了晚上这一幕。
如果不是温斯特前来,恐怕这最多只算是一次失败的尝试罢了,但世上总有很多巧合,老天也不总是那么不长眼。
人做事,总有暴露的那一天。
说到底,也不怪白悦欣太蠢,因为杨小葵还向她隐瞒了一个重要的信息:严易其实从头到尾都很厌恶杨小葵,从未主动吃过她做的饭菜。
白悦欣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杨小葵。
把在高中欺负女同学、在娱乐圈坑同行那一套放到严家来,真是大错特错。
白悦欣在外闯荡多年,江铃玲对女儿的印象却始终还停留在高中时期,就算白悦欣真做了一些令人不齿的事,但说到底也是作风问题,江铃玲虽然没脸见人,却不认为自己女儿能有什么过分的坏心思,闻言顿时愣住了。
她心底此刻已认为连盼是得理不饶人了,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强忍着心中的不悦和委屈继续冲连盼和颜悦色道,“连小姐,欣欣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们,能否麻烦你们说清楚一点?如果真是她做错了,我和她爸爸绝不轻饶她!”
严易闻言,在一旁冷笑了一声,“白小姐,相机存储卡带来了吗?”
白悦欣眼睛猛然睁到了最大,满脸惊恐他果然是知道了!
可是,计划才刚刚开始!
她还没来得及把这些照片发给严易,发给连盼,所有后续的计划完全都没有开展,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什……什么照片?我不知道!”她立刻疯狂摆头,随即又望向了江铃玲,满眼都是泪,“妈,我真的不知道!”
江铃玲一时也不知道哪边说的是真,她虽然心底偏向女儿,但此刻却不敢当众偏袒她,只望着白悦欣泪如雨下,“这里头是不有什么误会?欣欣,你跟连小姐说清楚啊!”
客厅里的长几上放着一台abk,进来的时候大家都没怎么留意,见众人争执,范修直接上前,打开了电脑,调出了一段监控画面。
一个穿着海绵宝宝人偶服的女人,在酒店走廊上狂奔,手里还抱着一个黑色的相机。
画面被截取,放大,露出了人偶的眼睛和眼周的一小部分脸庞,虽然不太清晰,但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辨认出,这就是白悦欣!
白瑞峰不知所以,连忙冲女儿呵斥道,“严先生要相机,你就把相机给他!”
白悦欣却只是哭着摇头,“不,爸爸那不是我!”
照片的确有点模糊,主要是人脸被遮住了大部分,只有眼眶及周围皮肤露出,白悦欣一直否认,江铃玲忍不住试探道,“严先生,是不是看错了?这……”
但是……那个人的确是自己的女儿啊!
就算不是白悦欣,那也一定是个和白悦欣非常相似的人。
范修见这一家人都支支吾吾不肯承认,直接又调出了另外一段录像。
录像中,黄色的人偶从王府大饭店出来后,很快进了附近的一家快捷酒店,片刻之后,白悦欣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了,相机被装进了她随身携带的小包里,但是相机带子却有一截露出,暴露在了外面。
从她进快捷酒店到换衣服出来,整个过程持续不到5分钟,看得出来,她很着急。
“不是……”白悦欣还想否认,却见范修冷笑了一声道,“白小姐,你父母都在场,是还想让我调出快捷酒店的监控视频来看吗?”
白瑞峰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气得头发都在抖动,拼命转动轮椅,想要去打白悦欣他久在商场,自然是见过很多市面,能让严家人全部出动要一个相机,想必这个相机里,肯定是拍到了不可见人的东西!
不过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白瑞峰都没想过,可能是白悦欣自己自导自演做了肮脏事他以为最多只是白悦欣不小心拍了严家的某些机密,所以才引发了今晚的事端。
不过他毕竟身体不好,勉强转动轮椅也没够到白悦欣,反而是人几乎快要从轮椅上摔下去了,江铃玲见状,也顾不得再向连盼求情了,连忙回转身来扶自己的丈夫。
但是眼见丈夫气成这样,女儿却还是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肯承认自己做的事,饶是她一贯偏心女儿,此刻也忍不住有些发怒了,红着眼朝白悦欣大骂,“你是想逼死你父亲吗?!”
严老太太一直坐在上首一言不发,白悦欣绝望地望了一眼老太太威严的脸庞,又环顾了四周乌压压的人群一周,最后只能捂着脸痛哭起来。
这种时刻,她怎么敢承认?
一旦承认,就是死路一条!
听说老太太娘家人,从前就是做军火生意发家的,要解决个把人完全悄无声息!
这么多年过去了,年幼时传说的恐惧,还深深印在她脑海里,整个严家,她最不敢得罪的就是这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了。
见白悦欣一直死不承认,一直在旁边围观的金发医生也有点不耐烦了,操着一口极其流利的普通话道,“别说这个相机你不知道了,那那个长胎记的女孩你总认识吧?”
范修将电脑调到通讯界面,随着对方喂了一声,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湿漉漉、鼻青脸肿,左脸上还印着淡淡青灰色胎记女孩的脸顿时出现在了屏幕里。
她嘴角青肿,带着血迹,似乎被绑在类似仓库一样的地方,光线不是特别亮,旁边说话的是个年轻的男声,对着麦克风问了一句,“修哥?”
范修嗯了一声,屏幕里女孩立刻就被人踢了一脚,“该怎么说话,知道吗?”
杨小葵含着泪点了点头。
范修把屏幕稍微转了转,让摄像头可以照到客厅里更多的人尤其是蜷缩在角落里,穿着一件修身套衫的白悦欣。
她长得很漂亮,这么多年明星生涯放大了她的美貌,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杨小葵一看到白悦欣的脸顿时就大哭起来,拼命喊道,“白小姐,白小姐你救救我!是你让我在严先生饭菜里下罂粟的,你说这样以后他就会只吃我一个人做的饭,再也离不开我……他们现在把我抓起来了!白小姐!这和我没有关系啊!你救救我!我都是听你的话的!”
杨小葵吼了半天却见白悦欣半点动静也没有,她拼命往前探出头,这才看清严十四举着的手机里,白悦欣的脸。
她木然地站在角落里,满脸惨白,脸上也挂着泪,周围黑压压一群人,全部都穿着黑色的西装,如同修罗。
更重要的是,在屏幕的角落里,还站着两个人,虽然隔得远,但从身形依然可以辨认出两人的身份是严易和连盼。
杨小葵长大了嘴,忽而在被绑着的石柱上剧烈挣扎起来,似乎想要挣脱捆绑自己的绳索。
“不是……不是!都是那个姓白的女人指使我的!连小姐,严先生……连小姐,我知道你最心善了,你是个好人,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严先生……严先生没有吃那个饭菜啊!你就看在我上个月每天给你送粥的份上,你绕过我吧!不是我……是白悦欣让我干的!是那个贱人!连……”
她相貌狰狞,又被绑在昏暗的地下室,凄厉的惨叫声从屏幕里散发出来,如同女鬼一样,老太太听的微微皱眉,范修见状,立刻挂断了这个视频电话。
江铃玲在一旁也是吓得满脸惨白,望着角落里的女儿痛哭,“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啊你!”
事已至此,这已不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的小事了,她也是富贵人家出来的,知道大家坐拥金山银山,旁的不在乎,最在意的就是身家性命,女儿竟然买通了别人在严易的饭菜里下罂粟,这已然是犯了死罪!
严家就严易这么一个独苗,之前又患了严重的厌食症,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白悦欣此举,无疑是触动了严家的逆鳞!
白悦欣起先还能否认,此刻连否认的力气也没了,杨小葵那张丑脸的声音还回响在耳边……她木然地跌坐在地,什么话也不肯说。
白瑞峰气的抓着江铃玲的手拼命往前伸,“你你你……你给我去打死这个畜生!”
江铃玲手臂都被丈夫抓出红印来了,此刻却也只能颓然哭泣,“我的儿!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巨大的中式客厅中央铺着富贵祥云的绒毛地毯,正中央挂着一副巨字,两边有副对联,字体苍劲古朴,威严十分。
白悦欣木然地望了一眼字画下端坐的老太太一眼,她眼珠转了转,忽而瞥到了旁边墙壁上挂着的一副送子观音像。
自骆明远回家以后,老太太特别盼望她能和骆明远生个孩子,便特别命人去庙里求了这幅画,挂在客厅里,白悦欣此刻瞧见,忽而心生一计,朝老太太哭道,“奶奶……我错了,我的确是错了……但是,我之所以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我……”
她抬头盯着严易,目光里带着最后的一丝希望与绝望,“我……有了阿易的骨肉!”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江铃玲首当其冲跑到了女儿面前,“你说什么?!”
白悦欣此刻只能抓住了母亲的手哭道,“妈……都是真的,我怀孕了!就在刚回国那阵子,我们……你也知道,严易喜欢连小姐……是我一时糊涂……”
不论如何,怀孕在国人心中总是一件喜事,江铃玲虽然震惊,但却也惦记女儿的身体,立刻就拉着她的手想要把她扶起来,“别在地上坐着,地上凉……”
她扶着白悦欣站起身来后,下意识便望向了老太太,“老太太,这……”
老人家上了年纪,客厅里又挂着送子观音像,严家人丁单薄,想必是极喜欢小孩子的。
女儿也说了是自己一时糊涂,因爱生恨,江铃玲此刻早已认为此事便就算揭过去了,便下意识想求老太太做主。
只是这样的话由她自己说出来终究是不妥,只能等着老太太去接下一句,谁知老太太在客厅中央端坐如磐石,目光冰冷,却根本没接她这茬。
严易什么品性,老太太比谁都清楚。
温斯特在一旁看得饶有兴致,闻言从旁边的医药箱里掏出了一片试纸,带上手套,挤出人群朝白悦欣道,“白小姐,不介意我送你这个吧?”
他穿着普通的白衬衫,又是混血儿,样貌精致却又带着一点斯文败类的气质,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个医生,白瑞峰颇有些担心,正要阻止,老太太却开口道,“这是严家的家庭医生,如果白小姐真是怀孕了,查查也好。”
江铃玲巴不得女儿就此怀上严易的骨肉,连忙抓着白悦欣就往前走,一边推她一边安慰道,“欣欣别怕,要是真有了,也是喜事,不用害羞。”
白悦欣垂下眼眸,低头嗯了一声。
江铃玲母女很快消失在了客厅里,由周嫂领着去了洗手间。
大概十分钟后,两人回来了,江铃玲手里拿着验孕试纸,喜不自禁,朝白瑞峰道,“瑞峰,是二道杠!欣欣真的是怀孕了!”
她挥舞着试纸,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个大图圆结局任性的女儿和人中龙凤的严易走在一起,严老太太喜上眉梢,一家人和和乐乐,至于老太太刚刚提到的孙媳连盼,早已被她自动忽略了。
连盼一直站在严易身边,至始至终,她一直都认为这不过是白悦欣自导自演的又一场可笑的闹剧,因此只是冷眼旁观,没料到两人进来,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难道说……白悦欣在此之前,还见过严易吗?
严易皱着眉,刚想开口,却发现身边人身子晃了晃,他刚一转身连盼脸色苍白,唇色惨淡,竟直接倒下,晕倒在了客厅里。
温斯特正在检查试纸,见状连忙上前,迅速查看连盼的情况。
“没事没事……怒火攻心,休息休息就好了……你们不要……”
话还没说完,严易已经迅速抱着连盼跑上了楼,连大爷气的脸都涨红了,连忙跟在了身后,狠狠瞪了一眼客厅里的白家人,老太太用拐杖在地毯上撞了撞,也是气的脸色发青,“造孽!该死!”
她不知说的是谁,不过江铃玲此刻却认为老太太一定不是在说女儿白悦欣,毕竟女儿都怀了严家的骨肉。
她刚想上前再跟老太太凑近乎,老太太已经拄着拐杖,跟着连大爷的身影也上楼了,整个客厅里,一时便只剩下了严青和骆明远两人。
主心骨都走了,江铃玲只得冲严青道,“严小姐,现在这……”
大家都走了,严青也很想跟着上去看看连盼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但是现在这几个跳梁小丑还在,她不得不留下来,心里看江铃玲真是一百个恶心,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你们也真是脸大,还怀孕,哪里来的野种也敢冒充阿易的骨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
就凭白悦欣这幅心眼和德性,严易就是眼瞎也不会看上她!
白瑞峰虽然不喜女儿的作为,但严青此言也极大地侮辱了他,一个后辈,如此不知礼数,他不免怒道,“欣欣固然不对,但不管怎样,肚子里也是有了严家的孩子,你一个女孩子,说话怎么这么粗鲁?真是有辱严家门风!”
话音刚落,他轮椅靠背上却猛然划过一阵冷光,白瑞峰缓缓回头一看……轮椅的后背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飞插上了一把银晃晃的小刀。
骆明远手里还转着一把类似的刀具,绕在拇指上打转,他脸上有疤,眼珠颜色又淡,仿佛某种猛禽猛兽一般,说起话来自然而然带着一股匪气,显然,这飞刀就是从他手里发射出来的,险些划伤白瑞峰的耳朵。
“我媳妇儿说的都是实话,白先生道貌岸然,听不惯吗?”
白瑞峰摸了摸自己耳朵,耳垂边缘稍稍有些刺痛,估计是方才刀锋划到了一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满脸怒色地闭上了嘴。
严易将连盼抱上楼,放到了床上,阴沉着脸替她整理好薄被的角落,又在她脸上轻轻碰了碰,吩咐跟上来的周嫂,“好好看着”。
周嫂哎了一声,连大爷也坐在旁边,一脸愠色。
严易弯腰朝他鞠了一躬,老爷子也没说话。
严老太太在旁边叹了口气,“不要祸及无辜。”
片刻之后,严易从楼上下来了,老太太却没回来。
江铃玲没见老太太,顿时有点慌,扶着白悦欣,长着脖子朝楼上望,“老太太呢?”
“温斯特。”
严易的神色几乎已经是沉得要滴出水来了,他叫了一声医生的名字,温斯特连连答应。
“亲子鉴定最快要几个小时?”
温斯特一听,顿时长大了嘴,“啊?”
如果送去外部机构的话,少说也要两天,怎么问几个小时?
这东西不是开玩笑的,平常都是要好几个工作人员反复确认才能一起出报告的,虽然他也能做吧,但是说真的,他的职责好像不是这个吧?
范修的目光也朝这边看过来了,温斯特迅速会意,连忙哦了几声,“哦哦哦如果不要报告,只是要一个结果的话,几个小时就够了。”
这确实也是实话。
“走吧!”
严易眼光朝范修看了一眼,范修立刻带着两名黑衣人,将白悦欣从江铃玲手里给扯了过来,江铃玲担心女儿身体,连忙大叫道,“你干什么?伤了我女儿肚子里的孩子,你担得起吗?”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严易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冷笑了一下。
“白先生和太太就先在这里等着吧!范修,你好好照顾两位贵客。”
贵客这两字被他咬的极重,充满讽刺。
客厅里的黑衣人哗啦啦就散了一半,只剩下范修还有另外一半还在原地待命。
严易领着温斯特和白悦欣从客厅出去了,江铃玲刚想跟上,迅速就被人从后拦住,白瑞峰气的得只喘粗气,冲严青吼道,“你们到底想把我女儿怎么样?”
严青斜着眼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扯了扯,却没说话。
还能怎么样?
送她下地狱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