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明月没想到放学后薛瀚会来找自己,似乎被自己激怒了,男人的眼神有些吓人。
之所以说薛瀚是男人,是因为那高大有力的身材明显已经发育成功,相比冬明月有力不少,拽着她的胳膊就出教室。
游名川还不在,不然冬明月还可以求助他一下。
“带我要去干嘛?”冬明月妖娆地瞥了眼薛瀚,“喜欢我就直说。”
说完又意识到这不是冬明月的性格,是杨明月的性格,只好又做出一脸冷冰冰又清冷的模样,不过因为被带着跑得快,而不得不咳嗽起来。
吸入冷风咳嗽对肺不好,还是捂上嘴比较好。
于是薛瀚的一只大手直接捂在冬明月嘴上,冬明月懵了一秒,下一秒立刻伸手,拽着薛瀚的手。
“你的手干不干净啊....”
含糊不清地说完,又这么被带着跑进了放学后拥挤人流的露天车站下,被迫跟着上了一辆散发着汗臭味的公交车。
养尊处优惯了,冬明月直觉自己变成一只饺子,在冰冷的蒸笼里。
闻着某些路人买的煎饼果子的味儿,耳朵里全是些粗浅没营养的大声聒噪。
“你干嘛!”
看到薛瀚刷了两块钱,知道自己不得不上这贼车的冬明月大怒。
但说完就感觉胸腔一阵不适,嗓子没用地沙哑起来,同时或许跑急了,吸入了一些冷空气,她微微颤抖地清着嗓子,感觉鼻子前方像有重物压来似的,鼻梁发麻,额头发痛,全身胀胀的。
有些尿急的感觉,但又无尿,肚子以下就像拉开了绳结的驴皮,一种瘫软又发空的感觉。
腿关节发痛,就像要长高的人那种从骨头里发起的甜痛。
头皮也一阵阵发麻,像有布膜包在上面,好像头皮缺少呼吸的那种不适。
但自己其实也没有任何做的不对的地方,对头皮已经护理的仁至义尽,也没有过度护理,只是正常洗头罢了。
就是不知道怎么了,身体就不听使唤地这一下问题、那一下问题,像个零件即将报废的机器人。
冬明月痛恨这病躯的时候,恍然间又想。
这个冬明月以后也活不了多久吧。
她能感觉到的。
冬明月握着不知道多少人握过的公交车扶手,意识到自己从杨明月人生的18岁开始,再没乘坐过公交车和地铁。
尽管身体很难受,但不想跟这个薛瀚抱怨,只是瞪着眼睛看他:“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说话的时候肺明显漏气似的,发出的声音没有问题,只有自己一个人必须承受这苦痛。
冬明月一阵心酸。
薛瀚却伸出手,拦在冬明月肩膀上,他正视前方窗外:“靠我身上会舒服些。”
又轻描淡写地说:“带你去看看我什么拜金,你不是瞧不起我吗?你怜悯我的话,就去看看吧。”
冬明月皱眉,这时公交车一个急拐弯,冬明月不得已撞在薛瀚怀里。
虽然如此,但立刻有了倚靠,不用强撑着自己站立——诶?为什么抱住我?
感受到少年一手从后背揽着这么抱自己,冬明月后背某处中医穴位被少年的手轻轻按着。
虽然全身小地方基本都很难受,但靠着人就不一样了。
冬明月闻到了薛瀚衣襟上的一股洗衣粉的清香,脸就快要贴着他的胸膛了。
不自觉手就揪住薛瀚的校服前襟,借此掌握了平衡。
薛瀚双腿跨立,完全成了一堵墙。
冬明月轻而慢地呼吸,有些莫名紧张地眨着眼睛,感觉额头很痒所以不自觉身体先一步动作,用额头蹭了蹭薛瀚的校服,像猫一样的动作。
意识到之后,却除了舒适之外,冬明月也没什么想退后的感觉。有倚靠后,身体的病症突然潮水般退去,真是奇怪的病。
是那种富贵病吧?只要直立或动作就会很难受,只要靠着、躺着,就没什么事了。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一想到那复杂的西医组合病名,冬明月也只好叹气。
全身80%都不要脸皮地靠着薛瀚,结果薛瀚依旧纹丝不动。
明明未来是自己的丈夫,现在是年龄减去20岁的罢了,身体接触都多少次了,也不在乎吧......这么想着,为了身体的舒适,冬明月突然双手抱住薛瀚,整个人100%砸他身上。
本来想好了他要是退开,自己立刻平衡的。
但薛瀚还是没有动。
冬明月只感觉一阵舒服,身体百骸由下往上滚了一层鸡皮疙瘩,鼻尖上一点汗水,不自觉“呼”地低声出口。
不那么难受了....
即使车身摇晃的很拼命,这么紧的靠着薛瀚的冬明月也只感觉到了病躯的渐渐复苏转正常的爽快。
但是还是不太好吧....不禁抬头看,薛瀚却还是和站岗一样目视前方,能看见他冒青茬的下巴。
反正是他先抱住自己的,自己也没办法。
冬明月在心里狡辩了一句,突然听到头顶的声音。
“你感觉好点了吧。”
薛瀚果然是看出她不太舒服了。
冬明月埋下头没说话。
薛瀚眼神没什么变化,他对冬明月什么时候不舒服一眼就能看出来,即使冬明月根本面无表情。
当冬明月的耳朵尖端起鸡皮疙瘩、鼻尖反复冒汗、小腿细微地哆嗦的时候,就是她浑身疼痛的时候。
尤其冬明月的眼睛会露出很脆弱的承受的眼神,眼下也会泛上红云。
“到了。”
薛瀚说完,冬明月抬头看,就看见一大片简陋的楼房,不知什么时候公交车都快到站了,车上的人也很少。
公交车坐着一个穿卫衣、戴着卫衣帽子的男生,校服随意耷拉着,也和薛瀚冬明月一起下车。
日坤盯着冬明月的黄毛,看着他和薛瀚远去,拿起手机拍了一下他们的背影。
“这就是那个冬明月吧。”日坤目光漠然地想。
冬明月被薛瀚拉着袖子,踩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未修缮路面,看着周围衣着朴素的人,薛瀚指着前方的土楼:“那里是我家。”
“我要回去了....”冬明月驻足在尘土飞扬的工地围墙外,看着建造的高楼,高楼俯视着周围一带的土楼平房,好像在嘲笑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