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瀚也觉得现在和冬明月的关系有些尴尬,不如说一直都很尴尬。
但以前的尴尬是隔着层冰,让人心里不爽的那种;现在的尴尬像捂着层暖宝宝,尴尬的也让人心里发甜,愿意这么一直尴尬下去。觉得好玩。
吃完饭,两人就在附近公园漫步,薛瀚拿出烟盒开始抽烟,冬明月讶异看他一眼。
“我们也算朋友了吧。”薛瀚斜眼看过来,“就不跟你装了。”
“以前果然在我面前装呢。”冬明月垂头踢开脚边的石子,话是埋怨的,语气却轻飘飘的。
风把树叶吹的沙沙作响。
“也不是喜欢,没有烟瘾,一天一支,”薛瀚突然开始长篇大论地解释,“我真觉得烟没什么好抽的。但是...抽烟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在抽烟,就好像自己能掌控生活。”
“喝酒只是消解忧愁,看起来更愁怨一点。抽烟就酷一点。”
薛瀚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拿到离嘴一段距离的空中,侧头朝冬明月突然笑了一下。
那是迄今为止,杨明月的人生加上冬明月的人生一起,冬明月在薛瀚脸上见过的最温暖最友善的笑。
那笑就好像推心置腹对朋友,把信任全捧出来,红豆糖一样亮晶晶,像珍珠。
在作为他的情人时,从未见过。在刚重生回来时,也没见过。
“但是对身体...”
冬明月刚说到一半,薛瀚就已经把烟扔地上踩灭:“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能吸二手烟。”
“我是说对你的身体啦。”冬明月道,“我没那么娇贵。”
“就算从小身体不好,我也不是风一吹就倒的那种。”冬明月伸出手来,手掌朝上,“给我一支烟咯。”
薛瀚皱眉,眼皮抬上:“干嘛?”
冬明月歪头,嘴微微撅着:“我也要抽。”还是那种清朗生嫩的嗓音,透着倔强和自信。
“不给。”薛瀚没想到冬明月会直接伸手去他口袋里拿烟和打火机,他又不好意思和她纠缠太近,等来不及的时候冬明月已经点上烟了。
“瞧不起我?”冬明月得意地挑起眉毛,“我可是会抽的哦。”
薛瀚怔了:“你这个笨蛋啊....”
“你才笨。”冬明月熟练地吞云吐雾,“呐。看啊,比你专业多了。”
薛瀚本来还在意她的健康,现在也无所谓了,笑她自己都不管自己身体,甚至带着欣赏,观赏她那娇俏带着点冷的小样。
薛瀚眼底有些轻蔑和疏离,好像时光两条线穿梭在他眼中,看到了曾经莫名其妙吸引他注意力的那个人....像那只流浪猫的那个人。
那是他养的所有猫中最好玩最可爱的一个,他也就仅仅是爱玩它。
冬明月叼着烟往前走,薛瀚看他的背影,起了点歪心思:“你爸在家吗?”
“不在。”冬明月双手捧着烟,走上过道两边的矮阶,因为很窄所以只能替换着鞋子往前走,像初中生似的。
“我妈也不在家。”薛瀚说,“自从我爸死了,我妈太伤心,就回娘家养病了。”
“你家不是还有叔叔和堂弟....”
“只是那天在而已,现在我家没人。”薛瀚没有提起股票来刺激注定要一败涂地的冬明月。
“已经九点了。”冬明月茫然的看着手机。
薛瀚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难道又在勾搭自己,恰到好处提到时间给自己下文?
冬明月把烟扔地上踩灭,薛瀚在她背后说:“太晚了,没车,让你爸知道也不好,去我家住?”
冬明月回头,看着薛瀚。
薛瀚考虑过很多她会展现的眼神:愚笨或装傻的茫然天真、警惕的抵触和拒绝、一歪头挑逗自己的迂回、没戒心的柔和,甚至根本没眼神,躲避自己的眼神。
但没想过冬明月会是这种眼神。
——怜悯。竟然是该死的怜悯和同情。
冬明月好像在看着一只没有家的小狗,妄自高大地擅自用那种居高临下的目光。薛瀚在口袋里捏起拳头。
“行啊。”
冬明月毫无警惕地回答。
就好像她不是女人,他也不是男人,他们只是芸芸众生中彼此遇见的两个人,好像他们是绝对平等的,甚至冬明月还高于他。
薛瀚带着冬明月回了家,虽然简陋些,但家具都紧挨在一起倒挺温馨的,比冬明月一个人在家面对空旷的房间好多了。
薛瀚去冰箱里翻了翻,“家里只有水,喝点?”
换别人,薛瀚不会主动招呼别人喝饮料,都是别人想喝了就自己去拿。
“水就行,谢谢了。”
冬明月坐在沙发上有些不自在,因为正面对的就是薛瀚父亲的牌位,感觉有点阴森森的,而且薛瀚也没拿布盖着。
冬明月一看到这个就想,这一定是薛瀚用这个提醒自己激励自己。她以前跟了薛瀚那么久,对他太了解了。
薛瀚家里电视也卖了,所以冬明月看薛瀚拿出练习册,就也借了一本,俩人在客厅看了一会儿,冬明月突然说:“有点冷,我想去卧室看。”
薛瀚顿了一下:“....行。走吧。”
冬明月没想到进卧室后薛瀚就把门关上了,她回头一看,就看见薛瀚贴上来,人一下子被按到衣柜上:“诶...你干什么?”
“不是在邀请我吗?”
薛瀚的呼吸声在冬明月耳畔,完全不是高中生的感觉,给人一种玩了很久的老男人的感觉,他的呼吸故意放出声音,听的人都会觉得骨头有点酥。
冬明月一愣,赶紧伸手推他,薛瀚一手撑在墙上,拦住她的去路,但也并没有动手动脚,只是微压着冬明月。
冬明月都懵了,怎么这感觉和以前身为丈夫的薛瀚那么像,让她一下子就害怕起来,以前关于薛瀚的记忆又涌了上来。
“我邀请你什么,你....快给我放开!”
冬明月挣扎着用力推搡薛瀚,薛瀚都有些惊讶她的歇斯底里。
冬明月有些害怕,他心底是觉得薛瀚这个高中生年纪再坏也不能坏成啥样,虽然也知道自己这样在男人和女人之间像是主动邀约,但那也是成年人之间才会有的事。
冬明月是真的感谢薛瀚,所以信任了他,也就不在乎那些细节了。
但现在的薛瀚有点让她厌恶。
薛瀚放开了冬明月,冬明月把自己衣服的褶皱拉平,眼角都有点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