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嘴里的面已经味同嚼蜡,她感受着只有陶李对象才能感受到的难堪。
在场的这些男生都不会懂,一个正牌男友,被流氓调戏了,陶李不仅不管,还相反的在那个冬明月受难时伸出援手造成的落差。
现在的林夏只一味以为是陶李出轨,一筷子扎进面里,瞪着和哥们儿聊天,浑然不觉的陶李。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无情的人与人的交往,第一位永远是价值和用处。
看着光鲜亮丽更花哨的人,和那些一般的普通人更加想交友,许多见利忘义、肤浅的人都会选择与前者交往,哪怕前者没什么朋友的真正用处,不会付出也不会倾听。
肤浅又见利忘义的人比如陶李,其实也申请了贫困补助,只不过冬明月不和他同班所以不知道,陶李也故意隐瞒。
这样的人趋炎附势,不关低位者、高位者的事,也不管他们有钱、没钱,本性是改不掉的。聪明人都知道防范这样的朋友,而不是被他们的几句软语所感动的不知东南西北。
冬明月毕竟被陶李深深算计过,如果不是杨明月这样的灵魂厉害攻于心计,一般人真要被骗飞了。
既是他帮她几百回,也不会扞动在冬明月心里陶李是个应该被回收的垃圾的定位。
但人心隔肚皮,现在的林夏质问着,怒视着陶李。
“那个女生,你帮她不帮我?”
林夏终归没忍住,在场几个男生都用讶异和复杂的眼神看着。
“什么啊?你说啥?”陶李笑了,深深望着她的琥珀眼珠,“你咋这么小心眼?我咋不帮你了,你面钱还是我买的。”
“这么多人呢,你好好吃顿饭行不行?”
林夏“哦”了一声,少女的刘海有一绺发丝不甘心地垂下去。
吃完面回学校,林夏开始暗暗打听一班的冬明月,也得知了她和日高柑那小子吵架的事,不由得嗤笑一声,“那个冬明月跟个sb一样。”
“这就是冬明月的电话。”
几个女生围在阴影里,一个像仓鼠一样吃着薯片的矮个子女生把一张纸条给林夏看。
“还是你管用啊,泽佳。”林夏感慨了一句。
泽佳歪头一笑不语。
“她太飘了,居然勾引你老公。”
“我们怎么对付她?”
“有了。”
泽佳突然说,伸出一根食指,举到众人面前,“你把耳朵凑过来。”
林夏嗤笑:“你搞啥飞机?”但还是凑头过去。
“这个主意不错诶。”
听完泽佳的嘀咕,林夏咳咳嗓子,“你们都不要凑过来了,快走吧。”
一群聚在一起的脑袋散开了,“你到底什么办法啊?”
“不告诉你们。”
冬明月在放学铃声一打响的时候,就去找薛瀚了。
秦飞宇的威胁无法忘记,薛瀚是男人,不管如何现在还是有着她前夫魂魄的,冬明月还是决定依靠他一下。
“秦飞宇说会找我的。找我算账”
冬明月在楼梯间小声对薛瀚说,“但我不会告诉别人是你耽误了秦飞宇考试。”
薛瀚嚼着食堂买的已经冷掉的半根苞米棒子,塑料袋上都是霜雾,“在我吃晚饭的时候跟我说这个?”
“晚饭?你就是这个?”
“有问题?”
“能饱吗?”联想到薛瀚现在的条件,冬明月说完就赶紧闭嘴。
薛瀚嗤笑一声,没啥好脾气,“杨明月,你现在是麻雀变凤凰了,也不记得请我吃顿好饭。”
“你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走吧。”
“你个没良心的”薛瀚的笑声更大了,“我上次怎么说也是在你被抽血之后虚弱的时候把你给救了,你就真没想过请我吃顿饭?”
“我是打算请的,在订饭店呢”
冬明月说的其实是实话,但不好意思问薛瀚喜欢吃什么,而且今天才第一天回学校来,想着以后问,反正在周末放假之前就好。
“你可拉倒吧。”薛瀚在她头顶冷笑,转身就走了,“赶快的,收拾书包出去吃饭。”
重点高中高三都是必须上晚自习的,周六也要上课。
但是,薛瀚和冬明月都很讨厌班级里自习课稀薄吵闹的氛围,不如在家学,也就都不上。
而游名川听从父亲和学校安排上晚自习,看见薛瀚和冬明月并肩背着书包离开,顿了一下,就堵在门口。
“你挡路了。”
薛瀚的语气没什么好气,不装普通人了吗?
游名川看见薛瀚就愣了一下,赶紧让路。
但因为门很小,还是错觉?
冬明月路过的时候感觉自己被游名川的手触碰了一下。
没有回头就那么跟着薛瀚走了,“薛瀚你走慢点啊!”
刚才薛瀚就一直在根他的朋友们道别,反正很麻烦,一个接一个的,让人不禁感叹他人缘真好
一般不受欢迎的女生被受欢迎的男生这种很亲近的约饭,都会倍感甜蜜和荣幸,但杨明月本以为自己这个历尽艰辛的,根本不会产生青春期笨蛋感觉。
但刚才被晾在一边,孤独的看着薛瀚和别人嘻嘻哈哈道别,还是很嫉妒,以及薛瀚最后转头看过来,叫自己一起走的时候,也感觉很开心。
那种好像吃了蜂蜜的感觉,甜丝丝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有毛病还是缺男人太久,但,薛瀚朝着自己突然微笑,然后说“走吧”,那种喜气洋洋又高大的少年气十足的感觉,只是给冬明月原主提供的。
不属于杨明月,也永远不会属于杨明月。
印象里,上辈子,薛瀚从没有那么对待过自己。
一直冷,冷,冷。
要么就是亵玩,不尊重和笑话,在家一起看电视从来没有,薛瀚整个人霸占沙发,会像木乃伊那样横躺在沙发上,好像死了一样的样子,也略有点搞笑
虽然也有侧沙发,但堆满了薛瀚把玩用的摄像机和一些石膏像。
不禁也心里吐槽过为什么要把自由女神像石膏美术像放沙发上、
但转念一想也明白了。
他就是不想给自己坐过去的机会。
在家里的地位十分显着。
薛瀚的儿子薛飞宇回来的话,就会叫保姆拿走石膏像什么的,然后大咧咧和父亲说话,父子融洽至极。
冬明月晃了晃头,看了眼和自己一起往自己家座驾那里走的薛瀚。
那侧脸,在夜晚的冷光下,不戴眼镜所以能看的很清晰是很普通的六成品帅哥。
倒也不是强行说帅,就是五官都长对了,也很男人味,就是不帅的那种长相。
手机突然收到消息,冬明月打开翻盖手机,显示时间是1999年11月24日晚556,周三。
上次,碰瓷那个日高柑、被抽血是在11月19日上周五,那天薛瀚又来帮助自己,让自己很是感动。前夫真棒。
而被日高柑、游名川、体委等人诬赖偷班主任手机,巧了就是上上周的周四,11月11日。
啊,在二十年后的后辈们双十一狂欢的节日呢。
冬明月看见收到的短信,就感慨了一下所以说每周都要来找事折磨自己吗??
整个11月除了第一周平淡度过,其它都跌宕起伏,不让人好好过日子呢。
那条短信是,xx你一晚多少,xxx
污秽不堪入目。
但不止一条短信,还有好多条。好像是把冬明月当鸡了。
第一反应冬明月就知道,肯定有人把自己手机号放到那种网站上了。
日高柑,你有问题,报复我不用报复这么恶心和恶毒吧?不过嘛,也领教过很多人的恶意了。
冬明月关机,装作无事发生过。
司机在和薛瀚攀谈着,聊一些看起来很热闹,但其实都是无聊话题的。
“那么我们去什么饭店,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冬明月有些疲惫地说,但脸却被薛瀚两只手捧起来了。
“你就没想过请我吃什么?”
薛瀚很快放下了她的脸。
被突然捧脸,被薛瀚那么近凝视着,冬明月都似乎听不见自家雇佣的司机大叔热情地介绍饭店的话了。
回想着那张脸,胡渣居然都没刮干净,真够随便的。但牙很白,薛瀚似乎天生牙白。
眼睛,是忽闪忽闪的那种好像漩涡一样的深黑眼睛。
冬明月觉得,很漂亮。
“我知道你喜欢吃海鲜吧,知道的,去海盛皇鱼鲜。”冬明月道,“就那个了,王叔。”
“好嘞。”王叔道,“你和薛瀚关系真好啊,因为也是竹马嘛,果然从小一起玩就是好啊。”
“叔叔你还记得这个呢?”薛瀚笑。
“当然!”王叔拍了一下方向盘把,“我可是一直当着冬家的司机呢,我还记得小时候啊,冬明月在外面玩被别的小朋友冷落,自己坐在车里哭鼻子,还不让我跟冬局和林姐说。”
“我没有”冬明月无语差点噎到。
薛瀚很鼓励王叔地笑开了,拍着大腿,“哈哈哈,这样啊!她小时候,看见我还一张冷脸强撑着。说什么不需要朋友呢!”
“别怪王叔多嘴,冬明月多可爱多懂事的孩子,就是你们同龄人很多啊,不懂得欣赏,还是薛瀚懂。”王叔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地恭维着。
冬明月看见王叔有些发白的头发,也不好意思叫他闭嘴。
到了饭店,开了精美装潢的包厢,15人那种大圆桌,薛瀚坐老太爷一般都坐的那种主座。
也不客气地点了一大桌子,顺便王叔也被冬明月送了两个加起来五十块钱的菜,打包回去给家人吃,也是激动的走了。
封口啊王叔,那是封口费啊
冬明月怨念地看着王叔乐颠颠的背影。
薛瀚一言不合直接开吃,好像上辈子饿死鬼托生,不过幸好是很有涵养地没有吧唧嘴。
“虾,剥啊。”
薛瀚又堂而皇之地捡了一大碗虾,放到冬明月面前,冬明月抬头就看见薛瀚像狐狸一样笑的很用力的脸。
“我”冬明月气不打一处来。
“行,我剥,我剥。”
剥的手疼。冬明月怨念地瞪着薛瀚。
一挽袖子剥虾,就露出了冬明月胳膊上以前原主自残划的伤口。
不管是手腕内侧还是小臂内侧都没被放过,还真是谢谢原主了。
这么好的玉白的胳膊,生生多了七八条乱七八糟划痕,让人不禁感叹:现代艺术。
“剥好了。”
冬明月先擦完手,把袖子捋下去,才把装满虾肉的碗,放到薛瀚面前。
薛瀚一把抓住他要抽离碗的手。
“过来,坐我边上。”
冬明月迷茫的过去,难道善心大发让自己给他剥虾之后这些肉都给自己吃?是这样没错吧。
然后薛瀚拿出一张饼来,看都不看她。
“把虾肉都给我放饼里卷好。”
稍微看点人啊你这家伙,我这么服务你,连看人眼睛说话都没做到
但冬明月一想到自己虚弱快死了时,是薛瀚来医院把自己抱走在冰厂冷冻室冻着的时候,也是他抱着自己取暖。
就觉得自己做的这点事根本就不够回报。
“薛瀚,我会补偿你的。”
冬明月一边超级认真的卷饼,一边说,“我会给你三万,然后”
正想说以后每个月生活费、零花钱啥的,都会给他一半,薛瀚就说:“闭嘴。”
“哈?”
“不需要。”
“什什么不需要,这是我报恩”
“你自己都没多少,还顾得上别人?”
“我有钱!”冬明月急了,又小小声,“我现在是冬明月嘛,不是杨明月,我有”
“你是杨明月。”
薛瀚固执的再次无礼打断,甚至有些生气了。
但即使如此还是不看冬明月。
喂喂,你闭眼干嘛啊,吃嗨了吗?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冬明月也有些恼,但薛瀚对自己有恩,太多恩,还不完,她现在已经不会生气。只要一想薛瀚对自己好,就算他态度差,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你不叫冬明月,你不配。”
薛瀚继续闭着眼说。
喂完全闭眼了啊。什么叫不配啊?这么讨厌我
“不能好好看着我说话吗?”
“不能。”
“你、你喜欢冬明月,原来的冬明月吧?很讨厌我占据了她的身体吗?所以不看我吗?”
薛瀚突然飞快睁眼,确认了冬明月叽里呱啦说话的嘴,一掌盖了过去。
那么快根本没看清冬明月的脸。
薛瀚怒道:“你就不能闭嘴?很烦,我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冬明月含糊地说:“能”
薛瀚放下手,冬明月的手指看似怯懦地把装着卷饼的盘子推过去。
“你吃吧,啊。”
“话也不要说,不想听你的声音。”
神经病啊!
冬明月气的也偏头不说话了,托腮拒绝看薛瀚那边。
薛瀚心里想的则是,冬明月不坐自己对面,不用看见她的脸真是太好了。
不能再看冬明月的脸了,必须降低看见她的频率。
因为如果继续这样的话明知冬明月的体内住着杨明月的灵魂下,自己会不自觉把两者重叠,那样的话、那样的话
自己就会忘记杨明月的脸。
会逐渐忘记。
不想忘记。
她是大佬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