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赵榭大步追上去,将自家小妹护在身后:“既是明媒正娶,何不择一黄道吉日再行婚嫁之礼?”
“嗯……?”
韩辉面色不快,但看到院子中的小内侍,再想到这赵家公子很有可能受到秦王的宠信,犹豫片刻便答应了。
“韩家是来和赵家结亲的,又不是来结怨的。”韩辉说着越过赵榭,来到赵父身边,拱手施礼道,“明日便是六月初六,宜嫁宜娶的好日子。”
“届时,我韩家会大办酒席,八抬大轿,锣鼓齐鸣,迎娶赵青姑娘,亲家公好生准备吧。”
说罢,便带着傻儿子韩式和一众家奴离去了。
“赵公子,奴告退。”
院子里的气氛愈发凝重。
小内侍贪婪地看了一眼石桌上的金条,向赵榭拱手作别。
看着小内侍欲言又止,眼神闪烁的样子,赵榭哪里会不知道对方这是想捞些油水再走!
但是,赵榭觉得这钱不能给他。
因为赵家不卖女儿,这钱得留给小妹,让她带去韩家,打点上下好生过活。
想到这里,赵榭拱手回礼道:“今天的事,有劳令史安了,慢走!”
说完,便推搡着把小内侍送出了小巷。
等小内侍离开以后,赵榭心情复杂地朝家走去。
“在官职、爵位临驾于名字之前的先秦时代,无权无势便没有尊严,赵榭今日受教了。”
站在院门口,看着巷北,正在指挥家奴往大门上挂红灯笼、涂红漆的韩氏父子,赵榭满心的惆怅与屈辱。
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的赵榭注意到,韩府门前已经挂上了红灯笼,韩氏父子也在家奴的簇拥下走进了韩府。
“小妹……你去了韩家,莫要……”
“小妹……别哭……”
听着院中隐隐约约传来的哭声,赵榭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夜晚,群星闪耀。
夏蝉在院子里聒噪地叫着。
赵父沉默地站在枣树下,眼神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姑娘们的闺房里,大姑娘和二姑娘正在帮她们的妹妹收拾着首饰和衣物。
赵榭也没睡着,坐在卧房窗边的竹席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就在这时,脑袋里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
【任务1:初获秦王政好感已完成。】
【任务奖励:伯牙琴技】
【是否领取】
“完成了?这怎么可能!”
赵榭满脸惊讶。
要知道,之前走出章台宫的时候,他都已经默认这个任务失败了的。
思考片刻,赵榭觉得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小内侍回去以后,把他在赵家的表现“汇报”给了政哥。
“草!”
在心中默默为小内侍记上一笔后,赵榭皱起了眉头。
“可问题是,这个任务完成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呢?”
他抱着脑袋思考起来。
政哥一生中最宠爱的臣子,无外乎就是李斯、王翦、赵高、蒙氏兄弟之流,
德行不论的话,从中倒是不难发现,这些人的共同点都是有才。
其中,李斯、王翦、蒙氏兄弟不必多说,这些人不是千古名相,就是千古名将。
至于赵高,赵榭虽然不屑,却也无法否认这是一个顶尖的人才。
根据史料记载,赵高不仅精通秦律、书法,更擅长察言观色,逢迎献媚,深受始皇帝陛下的喜爱。
加之骗杀扶苏,逼死蒙氏兄弟,腰斩李斯,断绝嬴政血脉的彪悍战绩,足以称得上是一个奸佞界鼻祖级的牛人。
回顾完大脑中的知识,赵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如果把天下所有人都比喻成一把剑,那么政哥喜欢的一定是那些锋利而趁手的好剑,而不是那些卖相不错,尚未开锋的钝剑。
这样一想,他算是明白了:
之前自己在大殿中的表现,对政哥来说,不仅无用,而且无趣。
毕竟,政哥一心只想着统一大业。
而他却枉费家中用钱换来的不易机会,给政哥讲了一个葫芦娃的故事……
这就像是给一只喜欢咸的猴子,喂了甜一样,人家能待见你才有鬼了!
想到这里,赵榭有些惭愧。
不过,还好回家以后,他在韩氏父子面前,展现出了几分急智和狠辣。
不然,恐怕就没有后续了……
“呼,好险好险!”
赵榭松了口气。
接着,他把注意力放在了这次的任务奖励上。
“领取!”
在心中默念一句之后,系统的声音如同潮水一般回荡在赵榭脑中。
[伯牙,琴仙,善弹七弦琴,技艺高超。]
[《列子·汤问》曾载:]
[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
[“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
[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
[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
【千金易得,知音难求】
【愿宿主早日觅得知音】
“知音?”
听到这里,赵榭脑中不自觉闪过始皇帝陛下的俊颜。
忽然,一股暖流淌过赵榭的大脑和手臂,他的脑袋里顿时多了很多关于古琴的知识,手臂和手指也变得灵活了许多。
“这就是提壶灌顶的感觉吗?!”
赵榭现在很膨胀。
他觉得自己在转轴拨弦三两声、轻拢慢捻抹复挑方面,已是当世最强。
从卧房出来,赵榭走进了南边的书房。
这里与其说是书房,倒不如说是赵父的藏品室,只见里面书简成卷,堆积如山,大大小小的铜器、美玉,琳琅满目。
赵榭没有参观,把玩玉器的心情,抱起放在案头上的瑶琴,走回了自己的卧房。
不多时,笨拙而毫无音韵可言的琴音从赵榭的卧房传来。
院中的赵父听得直皱眉头。
三个姑娘也从闺房里出来,魂不守舍地看着大兄紧闭的房门。
渐渐地,琴音变得错杂有致,叮叮咚咚好似清泉流响,噔噔切切好似空谷传音。
这琴音落在赵家父女耳中,弹得仿佛是天地之静,人心之静。
三姐妹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胳膊支在石桌上,双手托着脑袋,安安静静地倾听着。
而赵父越听越烦,静不下来的他,大步回到卧房,躺在竹席上,卷起被子,闷头睡起觉来。
琴音一夜未绝。
第二日。
巷子中,早早便热闹起来。
听闻巷北的巨商韩家开喜宴,但凡相熟的人莫敢不来,就是那不熟的人也愿觍着脸过来混个脸熟。
韩辉的大兄卫尉竭,一大早便带着一队禁军前来助阵。
到场的宾客看着那群守在韩府门口的禁军,就连脸上的笑容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谄媚,好听的、吉利的话更像是倒豆子一样,不要钱地往外说。
“里面请!”
韩辉站在大门口,笑呵呵地迎着宾客。
没多久,接亲的花轿从韩府出发,敲着锣,打着鼓,硬是绕着附近的巷子转了好几圈,才缓缓停在了巷南的赵府门口。
赵榭背着小妹上了花轿。
在喜轿里坐好以后,赵小妹摸了摸怀里的金条,红盖头下,那张青春美丽的脸蛋儿早已挂满了泪痕。
“前方的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
轻叹一声,赵小妹把手伸进红盖头里,抹去了脸上的眼泪。
轿外,赵榭沉默半晌,声嘶力竭地喊道:“起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