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和二十年,十一月二十五。
雍帝病重,宣众皇子进宫。
宫中众人人心惶惶。贵人妃子眉头紧皱坐立不安,怕的是站错了队没了性命。宫女太监处处留心大气不出,怕的是触了主子的霉头没了性命。
不管怎么,雍帝身死,这前朝后宫牵扯的都是大事。人人自危都是正常,要是有人怡然自若,那才是怪人怪事。
这清月阁的婉妃娘娘,便是一个。
“娘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还有闲心捣鼓这茶花。”
大宫女瑞秋急得不行,燕婉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修理花枝。
“与本宫有何关系。”
“娘娘……”陛下可是您的夫君啊!但她没敢说,心知她家娘娘想这老皇帝驾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燕婉捏着花苞,细细看着。
“这十八学士好不容易被本宫救下来,可不得仔细点,本宫还想着等它开了花做些糕点呢。”
“娘娘~”瑞秋无奈。
心想:这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若是好奇,自己便去瞧瞧去啊,丢了性命,可莫要怪本宫。”
瑞秋咽了咽口水,走近几步挨着燕婉,附耳问道:“娘娘,您就未曾想过五皇子夺嫡吗?”
燕婉闻言,睨了她一眼,手里的金丝剪一拍。
“你倒是敢想。”语气听不出什么,但是吓得瑞秋一个激灵,连忙跪下。
“奴婢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的很,嘴上没个把门的,不想活了么?”
“奴婢知错。”瑞秋匍匐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
燕婉不再瞧她,重新拿起金丝剪。
“咔嚓,咔嚓”这屋里就只剩花枝被金丝剪剪短的声音。
要说这夺嫡一事,燕婉是真的不急。她不得皇上宠爱,在宫里亦没树什么敌人,母家虽不显但胜在父亲学识渊博门生众多,新皇轻易不会动她。
瑞秋所言五皇子,是她那便宜儿子,能力平平,不得圣心。不过是因四妃皆有皇子傍身,唯她不得皇上喜爱,入宫几年都没怀的龙子。这五皇子是她爹请祖父出山,求陛下过继给她的。
燕婉一想这事还是想笑,她爹愧疚自己无用,未能阻了她入宫,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她不过说了一句想要老来有所依,她爹为了她,当真是坑了一把好爹,为难她祖父,致士多年,都八十了,还要为她当着一众小辈的面哭的稀里哗啦。
燕婉摇摇头,心想要不这十八学士不做糕点了,送她祖父也不错。
燕婉正想着这茶花要如何送出宫去,便听着瑞香在外面大喊。
“娘娘,娘娘……”吓得燕婉一哆嗦,剪了个花苞下来。
“……”心痛,夫君要死了,都未曾这般难过。
“娘娘,诏书……诏书有了。”还没喘匀气,瑞香就就兴冲冲的开口。
燕婉皱眉“有了就有了,这么急,做什么?”这花都毁了。
“是……是五皇子!”
“瑞香!这话不可乱言,你是想和瑞秋一样在这跪着吗?”燕婉沉着脸看着瑞香。
今儿个是怎么回事?平日里稳重的人,一个个都这么冒失。
瑞香慌忙跪下“奴婢不敢乱言。”
大皇子是中宫嫡子,三皇子名望最高,七皇子深得皇上喜爱,怎么可能是她的便宜儿子呢?
“娘娘?”见燕婉走神,瑞秋喊到。
“瑞香,你可是听错了?”燕婉怀疑道。
“没有,就是五皇子,而且,前边儿的事料理完了,后宫嫔妃该去养心殿了。”
瑞香无奈,她们娘娘的五皇子虽说平时不显,但是比那劳什子的皇子们强多了,也就娘娘不知。真是亏了主子,什么都紧着娘娘。
“换身衣服,我去瞧瞧。”
………………
等燕婉换了身素白衣服到了养心殿外时,看到,站在众皇子之前的确是她的五皇子。
看来瑞香无错,她陶·钮祜禄·燕婉终是在一众嫔妃中脱颖而出,成了赢家,入主寿康宫。
终是无愧家中父亲教导,光宗耀祖了。
好欢喜啊。但是面上不能显出来。
燕婉面容凄切步履蹒跚地走过去,众朝臣俯身行礼,一路无阻的到了养心殿门口。
“母妃\婉妃娘娘”众皇子见她恭敬行礼。
燕婉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她满目悲伤,一个不稳,险些滑倒,五皇子越寒接住她。
燕婉哽咽哭道:“皇儿,你父皇……可是……”这泪说下就下,虽说她对老皇帝无感,装还是要装的。
“母妃节哀!你还有儿臣。”
“陛下!您怎么就舍了臣妾……”燕婉这泪瞬如雨崩,扯着五皇子的衣衫才堪堪站住,把死了丈夫的样子演的淋漓尽致。
“这里风大,母妃先进屋里”越寒扶着燕婉欲倒的身子,贴心开口。
“那皇儿就扶母妃过去罢。”燕婉抽泣着,还是难受的紧。
越寒将燕婉带到内室,老皇帝还在床上躺着,太监宫女们正忙活着给他整理遗容。燕婉想了想,这戏要演就演全套,总不能让人抓了错处。
正要在嚎一遍的时候,越寒拦住她。
“母妃,别装了,再哭下去,这嗓子就哑了。”
“……”燕婉扯扯嘴角,甚是尴尬啊!
越寒抬手示意宫女把帷幔拉下,燕婉便看不见老皇帝了。
他扶着燕婉在罗汉床坐下。“现在人都没进来,您先坐会儿。”端的倒是一副孝顺样子。
燕婉依言坐下,越寒也顺势坐在一旁。又给她添杯茶水“母妃喝杯茶暖暖身子。”
燕婉接过,如牛饮水,也没心情细品。
便是亲眼看到是她便宜儿子得的皇位,她心里还是没谱,脑子里也是乱的很。
仔细想了想,平日自己对越寒的态度。平平淡淡,无过分亲近,二人之间不过挂名母子。如今靠着他当了太后,可要做些什么,讨好一下。
一想到这儿,燕婉便更愁了,越寒所喜所爱,她是一点不知啊。真的是马屁都不知道往哪拍。
如此想着,燕婉忧愁不已,面上也露出三分苦恼。
越寒瞧着,关心问道:“母妃所忧何事,告诉儿子,儿子不才,但也想为母妃解忧。”
燕婉看着越寒,倒是想直白问他喜爱,却又怕惹他不快,又徒增嫌隙。面上满是纠结,手中帕子也被她搅的不成样子。
越寒看燕婉纠结的样子,不由失笑“母妃想些什么?可是关于我?”
燕婉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
越寒失笑。
面上冰霜如初雪消融,眸子里含着揉碎的星光,带着笑意看着燕婉,不由得让人深陷其中。
燕婉这才发觉,她这便宜儿子的相貌长得委实不错。
若是高调些,怕是收得不少京城世家贵女的芳心。
“母妃想问就问,儿子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