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芦洲三十六郡,最大的王朝大乾国,也只占了十一郡,剩下的二十五郡被大大小小数十个国家占据。
国家多了,这战火也就多了,百姓也就难以安居乐业,尤其是一些年轻人,觉得土里刨食吃没前途,又羡慕说书人口中江湖游侠儿的风采,就挎刀背剑三三两两的离开家乡,开始闯荡这座不知深浅的偌大江湖。
有些游侠儿运气好,就能功成名就衣锦还乡,更多的则是生死不知,消失于茫茫人海中,成了这座江湖之下累累白骨中的一具无名尸。
周大牛和张铁头、刘石蛋三兄弟,就是这种离开家乡、一个猛子扎入江湖的游侠儿。
只是这江湖风太大浪太高,还没等他们扑腾出什么浪花,就一个浪头被拍到了沙滩上。
三人坐在城门楼墙根底下下,躲着细雨,肚子饿的直叫唤,热切的打量着来往的客商,希望有人能雇佣他们当个护卫,好能换口饱饭吃。
三人已经出来小半年了,从乡里走出来的时候,带着卖地换来的几两银子,现在已经花的精光,他们手里的刀剑倒是能值几串铜钱,但是没了刀剑又算的哪门子的江湖游侠儿,这可是吃饭的家伙,刀在人在。
只可惜,客商们雇人也是会看人的,为了自己生命安全着想,他们也想雇个高手,至于什么是高手,那就全凭感觉了,反正那种穿着麻衣、踩着破草鞋的生瓜蛋子绝对不可能是高手。
所以三人在这青牛城流浪了好些天,也没找着个雇主,这两天天气不好,雇人的也就更少了。
就在周大牛握着那根镀金簪子,想要认命,返回当铺去换那十五文钱的时候,一个穿青袍、带斗笠、背着包裹的公子哥,停在了他们面前。
他们三人对这位在当铺擦肩而过的公子哥有些印象,毕竟对于公子哥这种高档打扮的江湖游侠,他们既羡慕又有些自惭形秽。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三个游侠儿当成青袍公子哥羡慕的齐禅,来到三人身前低声问道:“雇你们几个人当护卫一天需要多少钱?”
三人先是愣了愣,赶忙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周大牛颇有些腼腆的老实答道:“只需三十……”
“三十两银子。”还没等周大牛说完,一旁的张铁头却伸出三个手指抢先答道。
周大牛难以置信的看着张铁头,不明白自己的伴当为什么喊出这样的天价,他原本只想说三十文钱的。
三十两银子,就是请镖局出来的三个正当镖师也用不了这么多。
张铁头说完后,看他面前的青袍公子哥沉吟不语,就有些紧张,涨红着脸,咽了扣唾沫道:“三十两银子买我们三个人三条命,要是普通护卫则只需三十文钱,就算……就算更少也行……”
张铁头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们这些村里刚出来的生瓜蛋子,实在是不怎么会谈价钱,生怕这年轻公子哥嫌弃价高走了,心里紧张得很。
他们来到这青牛城好多天了,连个问价的雇主可都没遇到过,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再给吓跑了,那不得后悔死。
“三十两?好,那就三十两,是先付钱还是事后再付?”齐禅点点头问道。
张铁头三人听齐禅这么说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齐禅真会愿意花三十两银子雇佣他们。
张铁头开口说三十两,也只是想在谈价钱的时候,显得档次高一点,没想到面前的青袍公子哥连价都不还,直接就答应啊。
齐禅倒是没怎么注意三个游侠儿的神态,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不远处城墙根拐弯处的地方,那里有个人影,已经跟了齐禅有段时间了。
齐禅是在走出当铺没多久发现自己被人跟踪的,只是一开始不太敢确认,随着他故意在街上绕了几个圈,这才确定。
后来他发现跟踪他的人又添了两个后,就有些紧张,他虽然穿着一身江湖风流公子哥的打扮,但其实手无缚鸡之力,说不定连个普通乞丐都打不过,就怕有人铤而走险,抢了他的包裹就走,那就坏了。
原本想着城门楼这里有卫兵,那些跟踪他的人应该不敢随便出手,再者还可以在这里等候大髯汉子和年轻道士回来,却没想到,在旁边的茶摊坐了数个时辰,都没有把大髯汉子和年轻道士等回来。而那几个跟踪的家伙,正在交头接耳,齐禅害怕他们铤而走险,这才来到三个游侠儿近前,想雇佣他们做护卫。
他在茶摊上虽然听了不少游侠儿、护卫、镖师们的事,但是对雇佣他们的价钱却没有什么数,也对三十两银子没什么概念
他的那根金条换了换了七八个小一些的金锭还有二百多两银子,三十两银子买三条人命还挺便宜的。
他抬头看周大牛三人都没有说话,以为自己不懂规矩,他们不知道自己说的啥意思。
就拿过包裹取了三十两银子递给张铁头道:“三十两银子先给你们,等我安全后,我再给你们一人三十两。”
张铁头使劲攥着手里的银子,咽了口唾沫道:“中!”
说完他把三块银子分别分给了周大牛和刘石蛋,两个人的呼吸也明显变得粗重起来。
“走吧,我们先去那边吃点东西……”齐禅对三人说道。
三人赶紧把银子贴身放到怀里,手里握着刀剑紧跟着齐禅,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齐禅叫了些吃食,三人就在茶摊上坐着等到了天擦黑,茶摊都要收摊的时候,大髯汉子和年轻道士都没有回来。
齐禅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担心大髯汉子和年轻道士会出什么事,要是再遇到个访亲串友的妖怪,说不定两人又都成了妖怪的口粮。
不过他现在也没功夫想太多,那些盯着他的家伙一直没离开,反倒又添加了两个人,齐禅琢磨着这一关肯定过不去,他们肯定会动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破财免灾。
三个游侠儿虽然江湖经验浅薄,但却并不是傻瓜,他们在压制下起初拿到银子的兴奋后,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齐禅领着他们在这个茶水摊子上做了好几个时辰,还不断地朝四周大量。
三个人很快发现了不远处朝这边探头探脑的几人,知道有可能要动刀,三人到没有觉得银子拿得烫手,反倒是有些庆幸。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每个江湖游侠儿基本的觉悟。出门的时候,家里祖传的十亩地,才卖了九两银子。这三十两银子就算雇几个镖客武师也足够了,现在雇主雇了他们,他们觉得撞了大运。
再加上在茶摊上吃饱了肚子,坐了好几个时辰,精气十足,恨不得好好斗一场,既让雇主觉得花的银钱值,又能扬名立万,创下个字号。
“公子,对方什么来历?是寻仇还是劫财?”周大牛在跟着齐禅离开茶摊后,率先问道。
齐禅想了想道:“应该是劫财,而且对方很有可能是地头蛇,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悉。”
“明白了,可能是这里的地下帮派盯上公子了,这帮人虽然大多能够黑白通吃,但是毕竟是地下帮派,偷拐骗的就比较多,抢也只是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周大牛颇有些沉稳的道。
张铁头也点点头道:“就算他们真买通了官府睁只眼闭只眼,那也不敢闹大,只要杀得几个,他们也就退了。”
“那要不我去前面探探?”最小的刘石蛋拍了拍双肋上的一对短刀问道。
周大牛摇摇头道:“不用了,对方已经知道咱们发现他们了,你过去试探,反倒容易落入陷阱,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我们都在公子身边,护他安全。”
齐禅听了点了点头,道:“我们先去来福客栈,等我两个朋友回来也就没事了。”此时的齐禅颇有些自责,要是自己不出来老实在客栈里呆着也就没这些事了。
四个人往回走的时候,那几个人反倒闪开了,并没有跟上来的样子,齐禅长舒了一口气,以为他们有所忌惮,不敢再打注意。
但没想到路过一个窄巷的时候,周大牛突然开口道:“小心,他们应该会在这里动手……”
他的话音刚落,就从巷子的前后,走出不少人来,前面十几个,后面七八个,把巷子给堵上了。
这时候前方走出一个披着金钱褂子、叼着根牙签的刀疤汉子,一边剔着牙,一边声音嘶哑的道:“我说相好的,识相点就把背后的包裹留下,靠着你身边这三个要饭的生瓜蛋子,也护不住你,等到兄弟们真见了血,就算你下跪磕头也晚了。”
“包裹我不能给你们,不过我可以奉上一百两银子花钱消灾怎么样。”齐禅皱眉冷静的说道,包裹里有紫玉金箫和青玉酒壶以及储物锦囊,这三样他都不想交,不过对方人多,迫不得已,还是保命要紧,大不了以后再想办法找回来。
“一百两?当我们兄弟是叫花子呢?咱们四海帮出手一次,从来没掉下过三千两……”刀疤汉子剔着牙不屑的笑道。
“三千两?”如果对方只想要钱,齐禅倒是想要答应。
这时周大牛却抽出背后的长剑道:“公子,不要上他的当,这帮人可不会跟肥羊讲信用,他们怕报复,肯定不会留活口的……”
听周大牛这么说,齐禅就不再说话了。
这时刘石蛋抽出了肋下的一双短刀,张铁头也把挎着的长刀给拽了出来。刀疤汉子撇嘴把塞牙菜叶吐到地上,斜眼瞅着拔出武器的三人道:“吆喝,还真有不怕死的啊,既然你们想死,那咱们四海帮的兄弟就受点累成全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