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来苍幽一共应了十天的日子,头两天顾君酌和殷童紧赶慢赶总算是进了国都,结果第三日,总算等到封后大典来临,殷童却又好巧不巧病的不轻。
其实病不病的,殷童自己哪能不知道,这妖精的身子哪来那么多的脆弱不堪?
偏生顾君酌是要她好好躺着,而后小竹子来了一趟,殷童被顾君酌弄得大哭了一场,这倒是好,真的病得更重了。
发着烧说着胡话,当日在山洞顾君酌烧得还要发烫许多。
急得顾君酌抓了好几个厉害的大夫来开了四五副药,把了不知道多少次脉象,殷童这才哼哼唧唧醒了一大半。
这么耽误的功夫,十天一瞬间消磨殆尽了。
好不容易到了最后一日,那正好是第十日的期限,殷童前半夜忽然惊了个不大不小的噩梦,一瞬间失了半个枕头,出了一身晦气的汗水,那病症居然好了许多。
待第十日早早起床,竟活蹦乱跳的跟没那回事儿一般。
顾君酌闻言,抖了抖眼皮,直骂她是为了赶着进宫去看凌鹭那厮的婚礼,病都给活生生逼退了。
明明殷童之前已经哭诉一番,这家伙保证许久,结果这一瞬间又是吃醋起来。
那醋坛子一打翻,酸味估计能飘到皇宫里去。
殷童特意挑了件玫红色的衣料,甚至抿了一口红纸,扫了两颊淡红,整个人精气神好了不少,连带着也像极了郊外开得正好的腊梅树。
惹得顾君酌心一阵荡漾,愈发不想她去皇宫了。
殷童叹气道:“你别胡说了,来这十天是为了封后大典和那婚事,结果磨磨蹭蹭剩这么最后一天了,如果什么都不看回去,不禁驳了好友脸面心意,还平白浪费了这一遭,讨不得好处的事情我可不做。”
顾君酌冷哼一声:“既如此,权当带你出来游山玩水也不行?”
殷童翻了个白眼:“算了吧,游山玩水还病了一场,划算个什么劲儿?而且若真是要游山玩水,你哪会真的选来苍幽?”
殷童看顾君酌如今提起苍幽,恨不得狠狠捏个碎才带劲儿。
顾君酌没话说了,于是只好被娇美的小娘子不情不愿地牵着进了那苍幽皇宫。
坐在马车里二人都能感受到大街热闹的场景,更别提目的地皇宫了。
那更加是红火一片,既是皇后,又是帝后大婚,正红色自然用得得心应手,理所当然。
殷童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宫里四周,险些觉得自己要融为一体了。
都还没过年呢,这派头都快赶了。
顾君酌本喜爱素色的衣裳,穿身去能衬得他风姿卓越,可叹今日好日子,被殷童缠得拉着一张脸换了套紫红色的里袍,外套了一件棕色的长衣相匀,同他往日的风格可谓是大大的背道而驰。
眼下眼前都是红晃晃的一片,扰得他眼前难受,险些要发脾气。
殷童连忙塞他又回了马车里,好在皇宫场地大,又有专门的道路供马车穿行,殷童人不用出来,只要一亮那手里端得稳当的国师令牌外加国宗门徽章,那守门的侍卫险些要跪下去了,托了洪福,一路更是畅通无阻。
那些宫女太监全都低着头做人,没人敢来放肆。
马车也一路慢慢悠悠到了凤宸殿门口。
主殿里,皇帝凌鹭今日是正红色的衣袍,袖口和领口分别镶了耀眼金边作点缀,胸前是用细密金线绣去的金龙,虽然金耀闪烁,却和大体的红色相得益彰,融合甚恰。
小竹子自打那日回来后病在了床榻,凌鹭听完皱了数次眉头,来报的人只说宁公公自说不碍事。
后来皇帝亲临床榻,小竹子才慌慌张张下了床,被凌鹭威严一番后,便哭哭啼啼说是被吓的。
凌鹭一听,没多说什么,只让其好好休养,便回了宫殿。
今日第十日,小竹子好不容易回到主殿身边伺候,刚要进门,下边人气喘吁吁跑来通报。
不过在小竹子耳边言语一番,小竹子险些两腿发软要躺回床去了。
幸好凌鹭在外头听到喧闹声,一瞧小竹子的样子便宣了他进来。
小竹子这也免了回到温暖被褥里头的好时机。
皇帝悠闲的样子和小竹子慌张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
凌鹭翘了翘桌榻,“说吧。”
小竹子思量再三,还是老老实实回禀道:“回禀皇,底下人传话说,国师啊不是,国宗门顾师尊进宫了。”
凌鹭没有睁开眼睛,“到哪里了?”
“马车驾到了凤宸殿门口,被小青姑姑引了去偏殿等候了。”
凌鹭是知道卫清忧推了小青去凤宸殿招呼的,故而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空气一下子陷入了安静的气氛,好半晌儿,小竹子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忽而又听到一个声响。
“国库里前段日子,蛮荒部落进贡了好不容易猎来的雪莲,还有保存在冰窖里的鹿血冻,你等会清点后送过去,能吃吃,不能吃熬成汤水送去,对了,朕记得那里头还存了几坛子国公府送来给皇后和朕的果酒,用的是好土好肥供养出来的果子酿的,你一并送去吧。”
小竹子一听,前头两样东西都还好说,但最后一样
小竹子斗胆开口:“皇,这最后一样果酒,纵然是国公府送的,可到底不及前头两样值当,皇定然不放在眼里,不过,皇后娘娘尝了尝却是喜欢的紧,皇虽不看好,却也要给皇后娘娘留些?其实雪莲和鹿血冻已经大补了”
小竹子想着,眼下皇后才是皇帝永远的宠爱,皇帝是多么宠爱皇后这众人皆知,如今为了一个女子送去了皇后心爱的,这?
凌鹭总算睁开眼睛,只是凝望着远方。
“她嗜酒如命,回了国宗门估计为了一些事情没怎么喝了,眼下又大病了一场,朕不得亲自前去,送些酒给她,她会欢喜的。”
小竹子纠结了,她欢喜了不见得皇后欢喜啊。
凌鹭岂能不知道小竹子的心思,想了想,松口道:“这事儿不得让国舅知晓,还有,那果酒还是留半坛子给皇后吧。”
小竹子一听,欢喜地应下了。
皇帝又喊道:“等等,你还未告诉朕,之前如何被吓病的,不过是去驿馆走了一趟,还能遇什么豺狼虎豹不成?”
小竹子欲哭无泪,皇你是不知道啊,那国宗门的瞪起人来可那些猛兽要吓人的多。
但迫于皇帝的咄咄逼人,小竹子还是淌着汗水把实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凌鹭。
凌鹭听完,寒气大摄,“谁让你这个奴才自作主张?!”
一见皇帝发怒,小竹子吓得浑身抖成个筛糠。
凌鹭怒道:“朕不过叫你去问候一声好,你平白无故扯些什么东西?若要送补品要喊太医,朕岂会不做主!国宗门顾师尊是记恨朕老是挂念挂念罢了,总之,你也算是见识到他的喜怒无常了,别没乱猜测主子的心思!现在好了,连朕也被记了一笔,你听着,那些东西你待会送去,若是他们收了,那便相安无事,总归是你一个奴才多嘴,若是拒了,那朕算是被你拖累了,你乖乖待今日后主动去领个二十大板,回床,真的病去吧!”
小竹子一听,哭着谢恩后爬出了主殿。
凌鹭怒气未消,深呼吸了好半晌儿,这才平静了下去。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一个做工精细的骰子,心里头有些难受。
“这东西,原本是要送给你的,罢了,现在你家那位吃定了我的醋,想来会让你难做,这玩意儿,还是留给我自己吧”
凌鹭对着空荡荡的主殿自顾自说着话,末了将那玩物一般的小骰子妥当收进了袖口。
凤宸殿偏殿,殷童正拉着小青热络地说着女儿家的玩笑话。
忽然,外头小竹子殷勤地闯了进来,纵然已经收拾妥当,还是免不了无法掩盖额间汗水流下的慌张痕迹。
小青抬眼,嬉笑道:“宁公公这是怎么了?整个rn汗流得跟刚从水里捞起来一般?”
“小青姑姑莫要打趣奴才了,奴才是有事儿来走一趟的。”小竹子干笑两声。
殷童又一次瞧见了这个有趣的小太监,便也笑着走去。
“次吓着你了吧?”
小竹子偷偷去瞧了一眼冷眼瞪他的顾君酌,连忙摇头:“不不不,姑娘说笑了。”
顾君酌见又是这个小太监,想来那位皇帝陛下又有事情了。
他心里头又开始泛滥醋海
小竹子连忙叫人把东西抬了进来,笑道:“姑娘瞧,这都是大好的补品。”
说罢,又屁颠屁颠跑去顾君酌面前弓着腰说道:“次都是奴才的错处,嘴多了乱猜主子的心思,主子确实要送的,却是今日大喜当个彩头一并送给顾师尊和姑娘的,不是那日单独要送给姑娘的,根本没这个意思,全怪奴才刚当差,一心要讨好主子,却平白无故拖累了主子的好名声,师尊莫怪罪,主子已狠狠责罚了。”
说罢,殷勤地递自己一张赔笑的脸面。
殷童笑着挑了挑眉,直道还是凌鹭这个朋友够意思,将事情想的周到,办得体面,最要紧的是
殷童学着小竹子屁颠屁颠拎起那几坛子的果酒,打从老远闻到这香气了!
殷童喜不自胜,愈发赞了凌鹭一把,顺道白了一眼自家男人的小气心肝。
顾君酌原本听小竹子这番说辞,还叹一句姓凌的小子还算会做人。
知道要成亲了,不该惦记的女人要收手。
谁知道,斜眼一瞥瞥到殷童喜色地瞧着手里的酒坛子,顿时暗骂一声凌鹭贼心不死。
“放下,送回去。”他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