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平时，慕倾城肯定就听了慕南山的话，可现在不是平时。

没有理会慕南山的话，慕倾城自顾自道：“爸，以后不要再这样了，自己没法做的事情叫交代我，交代时御寒去做。”

以后？

他……还有多少以后？

轻轻摇头，慕南山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好，我知道了，你去看看你妈妈吧。”

慕倾城还想说什么，一直沉默的时御寒突然催促她：“爸让你去看妈你就去，一直说来说去的，爸要什么时候才能休息？”

时御寒话落，慕倾城发现慕南山已经是疲惫不堪的姿态了。

一时之间，她也有些后悔自己废话太多。

轻轻地“恩”了一声，慕倾城小声应：“好，那我去了。”

慕南山挥挥手：“恩，去吧，好好跟你妈妈聊聊。”

慕倾城继续“恩”了一声。

慕倾城前脚离开帐篷，随后慕南山就吐出来了一口鲜血，在地面上格外醒目。

时御寒见状，淡然自若的抽了纸巾递给慕南山，声音低沉的问他：“爸，你为什么不告诉倾城？你这么瞒着也瞒不了太久。”

“能瞒一阵是一阵，我希望她能多点快乐。”

慕南山的言辞，神情，将一个深爱女儿的慈父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

时御寒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他想劝劝慕南山，但终归又是什么都没说。

想想也是，如果有一天他临近于此，他肯定也不希望软包子因为他伤心难过。

人呢，必须要做了父母以后才能体会那种为了孩子甘之若饴的心。

时御寒大手为慕南山顺着气，声音格外低沉，黯哑：“爸，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妈，照顾好倾城，照顾好青山。”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挡在前面，替他们扛住所有风雨。”

时御寒说的坚定决绝。

慕南山知道，时御寒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有你这些话，我死也瞑目了。”

“你不会死。”

尽管明知这些话不过是自欺欺人，但时御寒还是这么说了。

闻声，慕南山苦涩一笑：“我自己的身体，我还能不清楚嘛。”

“御寒，我真的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和倾城她妈妈怕是此生无缘再见了。”

“爸，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慕南山但笑不语。

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没有什么事情是谁必须要做，或者应该去做的。

人，最要的紧的是要有自知之明。

摆摆手，慕南山气若游丝般轻喃：“我累了，御寒，你出去吧。”

时御寒颔首，替慕南山理了理被褥才走出帐篷。

彼时，慕倾城已经在倾歌的帐篷里站了好久了。

慕倾城和倾歌已经四目相对了好一阵，但是，她们谁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气氛，一度僵持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慕倾城的腿都站麻了，她才眨了眨眼睛，走过去在倾歌的床边落座，然后声音格外颤抖，激动的唤：“妈……妈妈？”

倾歌其实早就想开口和慕倾城说话了，但是她不敢。

她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她除了怀胎十月，生下慕倾城和慕青山之外，再也没有尽过一天母亲应尽的责任。

她，不敢，真的不敢。

此刻听着慕倾城的轻唤，听着她颤抖不已的“妈妈”二字，倾歌的眼泪刷的一下就顺着眼眶往下流了。

她伸出手，突然的握住慕倾城的手，不算用力去，但足以让慕倾城感受到倾歌的紧张和欣喜。

她说：“倾城，我的倾城，你都长这么大了。”

血浓于水。

亲情这东西，是这世界上最难以割舍的存在。

尽管慕倾城和倾歌是第一次见面，尽管之前她们连一句都没有说过。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触碰，一个眼神，一人一句话，那些感情就熊熊燃烧起来。

慕倾城反握住倾歌的手，眼眶红红的继续唤着倾歌：“妈妈，我好想你。”

“妈妈……”

慕倾城接连的叫了倾歌两声，倾歌的泪落得更凶了，连带着开口的言辞都满是哽咽：“对不起，倾城对不起。”

“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尽到一个母亲……”

“妈妈，我不怪你，青山也是。”

知道倾歌要说什么，慕倾城不等她的话说完，就直接打断，分外认真的接了过去：

“我们知道你有苦衷，我们都理解你。”

慕倾城的样子，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倾歌听了以后，一张脸写满了惊讶和不敢置信：“真的吗？倾城，你和青山真的不怪我没有给予你们陪伴，不怪我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看你们，不怪我……”

倾歌问的正急，慕倾城接过她的话：“是，我们不怪你。你能活着，对我和青山来说已经是最幸运的事。”

倾歌张了张唇瓣，还想说些什么，慕倾城却没给她机会。

她扶着倾歌躺下来，然后为她理了理被子：“妈妈，你的伤很重，需要好好休息。”

慕倾城这么说，倾歌握着慕倾城的手竟然没有松半分。

慕倾城愣了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微微一笑：“妈妈，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倾歌得到慕倾城如此这般的肯定答案，才吁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倾歌失血过多，本就虚得很，此时是真的疲惫不堪。她睡过去的很快，不一会儿呼吸就均匀了。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慕倾城嘴角勾起了弧度：“晚安，妈妈。”

人生第一次看到妈妈，能够跟她说晚安，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倾城。”

时御寒的声音，在帐篷外面响起。

慕倾城本想出去跟时御寒说几句话再回来，但倾歌握着她的手太紧了，她不敢用力挣脱，只好压低声音：“怎么了？”

时御寒：“……”

怎么了？

这女人是来搞笑的吗？

她居然问他怎么了？哪里来的勇气？

他俊眉微拧起，语调基本上正常：“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睡了。”

慕倾城看了一眼倾歌睡着了还紧蹙着的眉眼，不禁摇头，拒绝：“我今晚陪着妈妈。”

慕倾城的话不是商量，而是通知的语气。

时御寒听后有些诧异，但终归也没再说什么，就“恩”了一声。

慕倾城以为时御寒会走，没想到男人话音落下竟是直接进来了帐篷，在慕倾城的身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