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林没有回家，今天不知什么原因，精神特佳！

到了禁卫府，将马栓到马棚，撒了一把干草，

马儿跑了一天，也该歇歇了！

……

“孝昌三年，秋，都伯孙方死于断肠沙，二队都尉俞林手记。”

明德止于四十四，孝昌是新帝年号。

俞林揉了揉太阳穴，眯了起来，孙方的死还没有盖棺定论，暂且不记。

这一眯就是一个时辰，直到禁卫府的点卯声响起。

醒来后感觉脚上有点虚，这是饿了的表现。

点完卯，走到临近的街，找了个摊位坐下。

“小二，十个驴肉馒头，两碗粥！”

“好嘞！”

俞林摇了摇头，“沈大管家，你连早点都要蹭？”

沈健坐了下来，捋着山羊胡子沉吟道：“统领让我带你去画廊！”

发廊！这么高级？

俞林很想问一句，你也是穿越来的？

小二把馒头端上了桌，“二位慢用！”

沈健看着很斯文，吃馒头的速度………简直是手慢无……

一刻钟后，禁卫府，统领楼。

沈健发化花不分………这也挺难为他的，没学过拼音…

统领楼的位置并不显眼，高不到五丈，一色儿清水琉璃瓦，靠近点卯台与临街的那两面都立着一堵女儿墙。

一面是用来欣赏风景，另一面，俯瞰龙禁卫。

这也正是它的神秘之处，统领楼除了张啸与沈健，其他人一律禁止进入，当然，也包括副统领。

平日里大家并不知道张啸是不是在楼里面注视着他们，也不好随意猜测，门没打开之前，张啸可能在里面，也可能不在里面，准确的说张啸处于在与不在的形态之间，这也正契合他的道，无为，无所不为。

俞林对这种形态的叫法就简单的多，称之为———薛定啸的张。

“画廊就在里面，你一直走到楼顶，再从楼顶走下来，我在门口等你。”

沈健背着手，不置可否。

“画廊？”俞林有点好奇，张啸总不至于自恋到作画请人欣赏的程度，什么目地？进去便知！

刚刚踏进大门，门就关了起来，不用猜，肯定是沈健。

门里面的世界与想象的有所不同，一条细长的折叠走廊是唯一的前路。

果然是画廊………

走廊里很安静，无风，并不燥热，光线柔和，心境也平和。

走了五步就是转角，一幅水墨画挡住前路。

俞林瞟了一眼，被画里的内容深深的吸引住。

画的正上方写了两个字“和谐”。

画里面，一只鹿正吃着草，四周是木篱笆，一群牧民守在篱笆外，画里再无其他，画外是一只笔，一张砚，一瓶墨，一张白纸。

这只鹿不开心！

遏制不住的想法涌出心头，吓了俞林一跳，只是一幅画而已，什么开不开心的……

画里面的鹿神采四溢，篱笆外的人悠然自得，整体给人一种和谐相处，互惠互利的感受。

互惠互利？

俞林浅笑，不再看去，继续往前走。

那幅画站在牧民的角度肯定是怡然自得，鹿儿吃着草，长得膘肥体壮的，看着就肥美。

但站在鹿的角度，则不然！原本生活在大自然，无拘无束，还有同伴一起嬉戏玩耍，虽然有天敌时刻袭扰，但被牧人圈养，横竖也就是一死，还不如重归大自然……

又往前走了几步，转角再次出现。

还是一幅画，同样的提字“和谐”。

画里面的篱笆已经消失，鹿儿依然神采四溢的吃着草，牧民坐在一起聊着天。

看着确实挺美好，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其实也不然，鹿始终逃不脱一死，牧民手中的网说明了一切。

继续往前走，同样的画再次出现，俞林顿悟，画廊，画的是心。

第一幅画是牢笼里的鹿，暗指被困住的心，第二幅画明着的牢笼已经撤除，暗中的牢笼依然存在，心依然被困。

而眼前这幅画，牧民也已经撤去，只有天边的一只大手护在鹿的上方。

都是围绕着野鹿展开的画，听说过指鹿为马，没听过以鹿喻人………

稍作停留，俞林继续往前走，前路逐渐开阔，应该是上楼了。

忽然一个转角，“又”出现一幅画！

“嘀嗒，嘀嗒！”

熟悉的声音，颤动的心！

俞林压力倍增，这是迷宫！

怎么又回到了起点？

摒弃杂念，冷静分析，提出灵魂三问，

张啸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画的真实寓意是什么？

需要我做些什么？

解答这些问题需要从第一个问题入手，张啸的目的。

考验自己？测试资质或是品德？

结合现场来看，可能都不是，以张啸的韬略，凡夫俗子很难入他眼。

张啸为人亦正亦邪，年轻时以齐家境大儒转投道家，后担任吏部侍郎，兼龙禁卫统领，横行朝野，树敌无数，却始终屹立不倒，还能深得百姓拥护！

这种人，要么是修为至极，要么是权谋之术至极，论修为的话，在资源最丰厚的皇族面前，张啸明摆着不够打，那么他只能是后者——权谋至极！

所以他真正的用意是要考验对待国家与百姓的立场！

第一幅画的寓意是以武服人，封闭式管理也能称之为和谐，世间就没有什么不和谐了……

第二幅，第三幅画分别对应着君主，神明。

敬君主则会赞同第二幅画的观点，敬神明，自然选择第三幅画。

可想而知，在忠君，敬神思想引导的大背景下，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第二幅画，还有一部分人都会选择第三幅。

但俞林受到过伟光正的九年义务教育，

丝毫不能接受这种剥削阶级的腐朽思想。

提笔蘸墨，留下点什么？

道法讲究自然，张啸的道，以无为求有为，若是一味顺从他，画上一幅人与鹿和谐共处的画就是。

但那不是我的道！

修行也好，论道也罢，但求问心无愧。

俞林放下笔，留下一幅著名的“牛吃草”，从容而去。

二楼，张啸与一名白皙男子正在一处下棋。

那男子生得妩媚动人，偏偏留了三点胡须，乍一看，会让人觉得这是女子贴上去假扮公子哥！

白皙男子轻声道：“那小子走了！”

张啸落子，笑到：“侯介才，你输了！”

白皙男子将棋子一推，站了起来，有些不满：“我又何尝赢过？”

说罢心有不甘，继续道：“师傅走后，你处处跟我争，这小子你得让给我，不然我拆了你的统领楼！”

张啸笑而不语，师弟啊师弟，你久居深山，又如何看得透人心！

原来二人打赌，俞林会不会顺利来到二楼，来到二楼则说明俞林至少有拥君思想，由侯介才带到深山，随他如何调教。

若是俞林原路离去，则说明他大逆不道，丝毫不把王权放在眼里。

而这，也恰恰符合张啸的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