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林催马往旁边走了两步,拉着缰绳,直到马车过去后才不紧不慢的跟上。
轿子里的高手摆明了在戏谑他,惹不起还躲不起?
走到马车后面就清净得多,后排的龙禁卫与御林军都识相的让出一丈之地,整个一排只有俞林一人一马。
如此气场,让俞林不禁感慨,难怪张啸喜欢跟在后面,这种一亩三分地唯我独尊的感觉确实清爽。
正走着,忽然传来一股异动。
俞林往旁边瞅了两眼,拿出传讯石。
“北境沦陷了!你们听说没有,北境王兵退三十里,将边境的城镇拱手相让!”一位不愿留名的剑客。
“北境王心有城府,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陈七郎。
俞林内心微凛,北境并没有天虚境武夫,同天虚境的只有农家的一位高人,但他重心在屯田养兵,论武力可能真的不如天虚境的北蛮王。
从剑客与陈七郎的话里还能分析出一个重点。
剑客并不是军中之人,在等级森严的军队敢直斥最上层领导北境王的人几乎不存在,当然,也不排除剑客认定别人无法发现他的身份,类似于网络喷子,毫无顾忌。只是这种可能性很低,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没人会给自己挖坑,身份这种事并不能百分百保证它永远不会暴露。
而陈七郎上次就说过他会上战场,从今天的话分析,他应该是一名军人无误。
两人如今都在北境,一个身份不明,另一个是军中之人。
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不知两人在现实里是否认识,距离远不远?
陈七郎若是得知剑客的身份,只怕也会把他揪出来。
又一条讯息传来:
“这种小事不足挂齿,再怎么闹,还能打到京城不成?”琴儿。
这又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我倒是比较关心墨家巨子与儒家定下的比武,难得圣上开明,支持此次私下武斗,据说奕安居士也会参加,到时候真得前去一览佳人风采。”姑苏一小生。
这条信息引起俞林的关注。
倒不是姑苏一小生也要参加,而且奕安居士。
她亲口对自己说过,要闭关一段时间,这么快就出来?
姑苏一小生得到的信息未必有假,可能是自己低估了此次比武。
“北蛮子,你们北蛮人威风了,都打过边境了!谈谈你的想法?”琴儿。
………
………
连着三条没有营养的信息,俞林直接略过,尤其是这个叫琴儿的人,俞林对他/她没有好感。每次都给人一种她/他始终置身事外,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将传讯石收起来,继续赶路。
不知不觉间,天已然暗下来。
婉公主是不会在路边野营的,大唐正如墨白所说的奢靡,每隔十里都有一座官家的驿站。
进了驿站,护卫的任务也轻松一点。
毕竟驿站是官家的地盘,都有兵力把守。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驿站的房间不够多,大唐又是等级森严,
绝大部分龙禁卫与御林军只能在外面露宿。
这个时间段的气候,想想就令人鸡冻,俞林却是个另类。
作为龙禁卫此次出行的一把手,俞林自然分到一间大小不错的住所,但他并不想就此度过漫漫长夜。
驿站外,王朗,钱寻几人正围着篝火饮酒取暖,俞林的到来令他们兴致勃勃。
“都尉,来一口!”钱寻递过酒壶。
俞林接过猛灌一口,沈健真是阴魂不散,他并不知道自己有一个随时可以察觉到出异常气场的陈唐在。
我到底是装作不知道呢,还是继续装作不知道呢。
沈健这种人,一辈子难成大道啊,被张啸毫不顾忌的利用,沾惹这么多因果……
俞林说到底还有点心疼他。
但心疼归心疼,今晚的觉总算能睡踏实了。
“俞都尉,婉公主有请!”一名宫女忽然出现。
俞林微怔,大晚上的,是想上演一出牛僧孺的《周秦行纪?
王朗等人皆如未听到一般,识趣的摆过脑袋。
俞林“咦”了一声,跟随宫女前往驿站。
走过三道门,到了驿站正殿,显是婉公主的缘故,正殿的大门里都挂满了珠子,以做隔断。
俞林并不敢过于冒失,只跟在宫女身后慢慢行走。
没过一会儿,宫女停了下来,俞林抬眼,正好瞧见一张仙桌,桌子西,北两角各坐了一人,其中一人高髋骨,深眼窝,立体的五官,给人一种冰冷感。
另一人鹅蛋脸,削肩膀,两靥似笑非笑,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潮红,俞林推测她正是取下面纱的婉公主,于是行礼道:“见过公主。”
“免礼!”婉公主举止落落大方,从容不迫。
“你小子倒也没什么不同。”
说这话的是高髋骨的女子。
俞林听不出味道,索性点头致意。
“坐吧!”婉公主与俞林接触的其他皇族不同,并没有端着架子,反而让宫女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四方桌旁。
俞林欣然落座,又听婉公主道:“俞都尉鸿福不浅,能从北蛮平安归来,早就想一睹风姿,今日得见,果然不凡。”
俞林摸不着头脑,只得回应:“承婉公主吉言!”
“你倒是不客气。”高髋骨女子咯咯笑道。
“几日前我听普惠大师提起过你,知你对佛法领悟颇深,今晚特意请你过来探讨佛法。”婉公主又说道。
俞林内心稍安,原来是普惠老和尚在挖坑。
这个时候再推脱自己是粗鄙武夫,不懂谬理就有点托大了!普惠有毒啊……
“公主谦虚,天下谁人不知公主佛法高深,俞林岂敢在公主面前班门弄虎。”
婉公主眉头微蹙,道:“慕容兴城世受皇恩,今突生反叛,实让人难以心安!”
慕容兴城正是大唐圣上赐给北蛮王的名字,俞林料想不到婉公主竟然把话题往边境带,略微思索,说道:“北境有北境王拥兵十万坐守,更兼大唐浩荡隆恩,一定能平息叛乱。”
婉公主叹息道:“只是苦了皇姐与黎明百姓!”
俞林接道:“自古邪不胜正,长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为贼所欺!”
“邪不胜正!”婉公主轻声呢喃。
又说道:“慕容兴城狼子野心,并非一时兴起,早在一年前我便猜测到他有异心,只是父皇宅心仁厚,一心想感化其人。如今看来倒是父皇一片苦心,终究被负。”
俞林不好妄加评论,婉公主一腔话说得密不漏风,乍一听还以为她是在议论她老子,细细咀嚼却是在替她老子担忧。
婉公主沉默片刻,说道:“墨家巨子,韬略过人,此次比武,不知又要在江湖掀起多大的风浪!”
“公主说得正是!”俞林点头回应。
“咯咯咯咯”高髋骨女子忽然大笑起来,“你们俩倒是有趣,一唱一和,半天倒是没讲一句佛法。”
“你又胡闹!”婉公主淡淡道,“念念无相,念念无为,即是学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