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点不对......”萧落看着眼前的仪盘思索：“虚空源力波动的幅值和频率都远远超过合理范围。”

钱贺和他站在一起，也皱起了眉头：“这事常见吗？”

不少老师都不自觉把目光投向萧落。

在场所有的老师中，萧落的实力最高，经验也最为丰富，自然而然成为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以钱贺为例，他七十年前就远离战线，专心于教研。

每次到虚空都是带学子历练，基本没遇到过什么紧急情况，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萧落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这在战场上很常见……但我们离战场还远着，或许......我们要发布一个警告，让大家随时准备着。”

“我们现在还在羽墟陆外沿，和桑陆还离得远呢。”旁边有老师搭话，显然并不把这当回事：

“萧老师，你是第一次带历练吧，就是太紧张了，没必要让学生知道。”

不少人点头附和：“虚空环境千变万化，可能是出现了什么源力风暴干扰了周边环境吧。”

萧落没听他们的话，而是看向钱贺：“钱老师，你怎么看？”

钱贺愣了一下，谨慎的说道：“不好说，这种情况很少见。”

他是血族研究的权威，但对虚空研究不深，哪知道怎么看，只能硬着头皮分析。

“我们处在帝国控制范围，如果产生了自然的源力风暴应该会有预警......或许是突然发生的风暴所致，还没传达过来。”

萧落点点头：“那就继续前进吧。”

舰身忽然爆发出煊赫的强光，一环又一环的光圈层层加速，将巨大的窗体映的流光溢彩，引爆出的速度越来越剧烈，乃至于空间都出现了短暂的扭曲。

战舰开始脱离羽墟。

萧落皱眉看着虚空，目光眺望向几千万里之外的虚无，纯粹的黑暗勾勒出一阵难以言喻的恶意。

“空间扭曲的弧度太大了！”钱贺忽然反应过来：“我们处在空间乱流之中！”

其余老师脸色均是一变。

虚空的空间结构本就脆弱，一旦被强大力量干扰就会产生空间乱流，无数空间将会强行拼接在一起。

运气好一点，将会被随机传送到附近虚空。

但正常情况下，战舰将会被空间分离的力量强行切成千层饼！

战舰开始摇晃起来，舰身晃荡欲坠，在宏伟的自然面前，人造的战舰脆弱如一块狭长的豆腐。

“该死！如此强大的乱流，如果是源力风暴绝对不可能探测不到！”钱贺彻底慌了：“除非附近发生了大战！”

“不可能！”有老师大声反驳：“这是羽墟陆外沿，战线怎么可能推到这里？！”

“那这怎么解释？!”

“草我就说不该带什么新生来历练！沙比领导！”

“帝国危矣！”

“血族真特么打过来了？!风氏的圣人为什么不在？！”

“......”

混乱之下，众生百态。

钱贺也慌了神，他高喊了一句：“要不组织学生写写遗书吧......”

忽然，舰身逐渐恢复了稳定，不知从何起的云雾笼罩住了战舰，令其穿行在空间崩塌重组的乱流中。

不知何时，萧落已站在舰长位上，语气低沉：“诸位不必惊慌。”

他缓缓的说道：“我会护佑诸位周全。”

钱贺反应过来了，萧落拥有神将位阶的实力！能够自由行走于虚空，自然能庇护战舰！

萧落开了扩音器：“诸位同学，我是萧老师，现在战舰遇到了源力风暴，但问题已经解决，请大家抓紧时间休息。”

然后关了扩音器，径直走到窗边盘腿坐下：“大家各司其职吧。”

整个过程看都没看其他老师一眼。

看他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其他老师虽然心中颇有微词，但只得低着头走开。

唯有钱贺察觉到了不对劲。

萧落眉目低垂，神色中有掩饰不住的惶恐。

钱贺站住了。

在他的印象里，萧落的脸上永远是智珠在握的微笑，他温柔明理，通晓秘术，所有问题都能被他庖丁解牛般干净的处理掉。

这还是他第一次显露出如此脆弱的情绪。

钱贺还是有战场经验的，身为神将，庇佑战舰横行虚空没有任何问题，萧落究竟是在恐惧什么？

“萧老师......”钱贺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开口。

萧落微微回头，钱贺便闭嘴了。

这个男人眼中噙着泪。

“钱老师，让你见笑了。”萧落露出了微笑：“此情此景，让我有些感慨。”

难道是触景生情？

战舰一旦启航，便是一座移动的监狱，虚空便是世间最无情的狱卒。

一旦遇袭，天上地下，无处可去。

内讧，物资损缺，虫灾染病......随便一项都能让修士减员，这些东西对年轻的学生毫无疑问是极大的挑战。

钱贺年轻时经历过这些，回想起来也有些心颤。

看来萧落也是爱才之人，只是方法有些区别。

看他脸上悲悯的神情，钱贺也不由为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但萧落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江游在演武场对决白楚嫣的时候，院长分身就坐在他的旁边。

院长的话，他脸上哀伤的表情，萧落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已在帝都见过剑圣阁下。”

“若是君主亲至，他将离开太清陆，亲自踏入战场，我和其他神将也会即刻动身进入桑陆迎战亲王。”

“帝国百年以来，天才辈出，国运齐天，也正是以战砺锋的时刻。”

“不过到战时，青道院恐怕要交到你们的手里。”

如此狂烈的源力风暴，只可能是血族的君主降临桑陆引起的。

人族成圣，血族成君。

踏入此境后，自身便是命运因果的一部分，拥有颠倒阴阳，倒转时间的强权，其力量之强已无法与万物制衡，若是全力施术，不是天死，便是人亡！

战争机器开动后，便不为自由的意志所左右，生命将源源不断的投入战场当成柴火把仇恨烧红，最后要么燃尽自己，要么焚灭对方。

萧落恐惧这样的未来。

风暴渐渐熄灭，空间波纹清晰可现，虚空慢慢恢复深渊的模样。

“我们现在在哪？”萧落站起来问道。

钱贺观测虚空：“......我们已经在桑陆的周边，离前线很近了。”

“不过周围环境还很平静，帝国和血族都没有战舰，我们现在返航还来得及。”

此话一出，老师们都松了口气。

“快点返航吧。”

“咱们还要继续历练吗？”

“这次风暴着实蹊跷，我们派个人去向战线的指挥官汇报吧。”

纷乱的议论声中，萧落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换上了一件白色的战袍。

白袍修长，上面用炉金色的线精密的纹出风雨雷电的脉络，彰显着自然天成的美学，显得极有冲击力。

看众人渐渐静了下来。

萧落这才开口：

“诸位，准备迎战吧。”

言罢，他跃入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