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李慕白眼眸微转,不着痕迹地朝这边瞥了一眼,继续讲解着。
无人看见的角落里,没有人发现他垂在身侧的手,此刻正在轻微的颤动着……
顾珩抱着暮离走进在地下停车场,迎面撞上两个人,正是上午刚刚去过凉城大学的庄严和赵合。
“顾先生,许久不见。”庄严站在顾珩面前,一张斯文秀气的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打着招呼。
顾珩耸耸肩,从庄严身边走过,说道:“不好意思,我的女人喝醉了,赶时间。”
赵合伸手拦住顾珩,朝顾珩怀里望去,笑哈哈的说道:“顾公子,你这是换口味了?尺码似乎有点小。”
顾珩啧了一声,神情纠结,略为尴尬,说道:“貌似最近喜欢骨感,借过,谢谢。”
赵合站在原地没动,一双眼睛始终盯着顾珩怀抱里的人,不肯离去:“顾公子,咱们已经很久没见了,不如赏个脸,大家喝一杯?”
顾珩没料到赵合竟会死缠烂打,纠缠不放,一张桃花笑颜上暖色瞬间凝固、变冷,不屑一顾:“我似乎和两位不熟。”
赵合动了动唇,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停车场方向,走来了一道男人修长的剪影。
“两位,咱们又见面了。”李慕白走到庄严面前,礼貌地伸出手。
庄严伸手与李慕白握了握,笑着说道:“是啊,刚刚替你结了帐,不想这么快又遇到了。”
“是么?”李慕白低眉浅语,深眸如水,划过一缕涟丝,淡淡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坐东,请两位楼上一聚?顺便,验验货?”
他口中所指的货,自然是吸血鬼猎人们喜闻乐见的精品血族。其货物等级:中等偏上。
“哦?那也好。赵合,我们去看看货。”庄严俨然对货品来了兴趣。
离开时,庄严忽然回头,无声地看了顾珩一眼。
那一眼静水深流,沉寂空旷,仿如一个静止不变的黑洞,无边无际,无界无底。
李慕白从出现到离开,自始自终都未看过顾珩一眼,就好似那个顾姓男子是隐形的空气,无论何时、何地、遇到了什么事,都不会进入他的眼底。
顾珩虽然不喜欢被李慕白江湖救急,但是现在也没办法。
他快速带着暮离离开,一路上疾速飙车,从城南到城北,一直开到了凉城北部的港口海滩,方才松了一口气。
放心地停下车,打开天窗,双手枕在脑后,悠闲地感受这吹来的海风。
两个小时后,暮离终于醒来,恢复了正常的人形模样。
顾珩递给暮离一只血袋,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知道你是吸血鬼?”
暮离咬着血包,如同在喝一灌美味的饮料,说道:“你出现的时间和地点,而且你认识李慕白。”
“那倒也是。”顾珩点点头,表示认同,问道:“你恨李慕白么?”
暮离轻轻地摇首,深暗的瞳底飘动着细碎的光,说道:“我只是讨厌某些人类。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物种都有其自身的发展规律,有人妄想破坏我族的生存法则。尤其是,活体研究。”
顾珩再次表示赞同,不过他还是想解释一下:“任何族类都有好人与坏人,正义与邪恶,所以不能以偏概全。特别是不可以浪费了我这么一个高大英俊、帅气多金的单身美男,怎么样?要不要去酒店里了解一下?”
“我拒绝。”
暮离推开车门,果断地拒绝了顾珩食色性也的邀请,当着顾珩的面,一步步的朝海里走去。
“喂,就算你不想去酒店,也不用以死明志吧?”顾珩追上去,被拒绝了,他简直不要太崩溃。
傍晚的海风中,暮离蓦然回首,扬眸一笑,而后,美若人鱼一般忽然沉入海底,飘然远去。
等到她再次从海面钻出时,只剩下光秃秃的脑顶,洁白无瑕的纤长脖颈,以及白皙美洁的肌肤。
此刻,那海水轻轻盈动,浮在她的胸口之上,隐隐约约地遮住了雪白的胸口。
顾珩眼神一暗,怔住了。
他的喉咙有些发干,身体也变得僵硬。
他的眼神紧紧地锁住了那片翻滚不停的海域,再也转不开眼睛。仿佛满目汪洋中,他的眼底里除了天地,就只剩下那个沐浴着海光的女人。
忽然,茫茫海上,那女人的手臂钻出海面,朝顾珩抛起一团沾湿的黑色。
“那是什么?海草吗?”
顾珩伸手接住,原来是他送给暮离的那套礼服,假发,还有两只价格非常昂贵的鞋子。
“谢谢你的午宴。再见。”
暮离漂浮着,朝顾珩挥了挥手,转身一个美丽的转身入海,在皎洁的月光下,茫茫的海面上,翻跃起了一道优美流畅的弯孤,直入海底,消失不见。
吸血鬼不需要呼吸,没有心跳,可以一直在水里。
直到海面归于平静,顾珩才回过神来。
他捂住了心口,那里不可遏止地泛起了涟漪,喃喃自语着:“这个……当真是命里注定的吗?”
良久,夜风来临,刮着咸腻的海粒,粘在脸上。
顾珩抹了抹僵怔的面庞,拎着湿漉漉的衣物,一步一回头,朝岸上走去。
…………
夜晚九点,暮离还没有回来。
城郊区,二层小楼里。
李慕白坐在一楼的沙发上,沏了一壶玫瑰花柠檬果茶,安静地等待暮离回家。
他的旁边开了一盏小灯,灯光调到了微暗。
那是最低程度的光亮,所以,照不到他的表情,看不到他的眼。
他在暗淡的光线中深沉安宁,仿若一尊优雅高冷的雕像,无声无息,寂静安然。
如果不是缕缕茶香形成了动态的茶烟,在他美艳锋利的容颜前缭绕而过,或许,连他自己都会认为他早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光泽、胆色,徒剩一具人肉空壳,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存在着。
嘎吱一声,屋门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湿漉漉的身影。
暮离裹着一张湿漉漉的床单,光着脚,踩着泥泞,满腿伤痕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