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的顾虑和李慕白一样。

李慕白能够想到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忽略。

更何况，在某些程度上，他所知道的事情真相，远比李慕白查到的更多。

他对周牧文的忌讳，亦是看破却不能说。

暮离挑着眉梢，眼神轻蔑，说道：“本爵会怕？”

顾珩俯身靠近暮离，带来一抹淡雅的男士香水味，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想当哪一个？”

暮离迎上顾珩的目光，高傲地扬起下巴，说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喜欢否？”

“你的意思是……”顾珩犹豫了。

暮离妖魅的眼角眉梢，弥漫着诱人的风情。

她绝美的薄唇轻勾，泛着暧昧的蛊惑：“顾总，我要人，你要货。”

顾珩思索几秒，说道：“成交。”

这个女人太会讲条件了。

他的身份，本来就不能和李慕白走的太近。

他不能破坏筹谋六年的卧底计划，让所有事情空亏一篑。

所以，暮离要人，他要货，明智之举。

只是，为什么他的心，会稍微苦涩？

“合作愉快。”暮离推开车门，下车了。

她取出手机，看了一眼。

手机没电，早已自动关机。

难怪，一直没有云光的消息。

她还以为，云光流放人间几百年，不仅能力弱化，竟是连智商也一起降低了。

…………

顾珩和暮离穿过绿化带，缓慢靠近水坝。

他们早已做好心理准备。

或许，眼前所见会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可是，当她们赶到水坝时，仍然惊讶了。

那是什么？

是毁灭？还是重生？

水坝上，血烟四起，尸体堆积成山。

空气中聚满血气，凝成一朵血云，厚重不散。

上百只血族昂首嚎叫，围绕在李慕白的四周。

它们搭建成一道围剿猎杀的人网，层层靠近，密不透风。

李慕白站在中央，一件白衬衫沐染着妖娆刺目的血光。

他一张冷淡面孔仿若抹了毒性的砒霜，煞白如纸，弥漫着死亡。

他一袭挺拔修长的身骨，傲立在月夜之下，凄美苍凉。

他的脚边，堆满血族的尸首。

有的没了头颅，有的断了胳膊。

还有的正抬起头，试图张嘴啃咬他。

血族人死伤大半，仍不退缩。

它们嚎叫一声，准备再次发起进攻。

可是，就在这时。

李慕白身子一软，跌了下去。

他单膝跪在地上，眉额低垂，眼眸轻瞌，微喘着。

该死的。

体力透支了。

刚刚，他明明有机会打个电话的。

就算是丢人，应该也无所谓了。

可是，为什么没有打呢？

大概，他还是想在现实中，再见一眼那个女人吧……

“暮离……”昏沉的意识中，李慕白逐渐瘫倒下去。

他砸在一堆血族人的尸体上，溅起无数粒血尘。

蓦地，没了呼吸……

远处，暮离凝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神色复杂，瞳底里银晖漫漫。

她迈开步子，朝李慕白走去。

千年以前，她曾经亲眼目睹过一个男人的死亡。

如今，历史重演了。

顾珩表情凝重，俊朗的五官透着冷锋。

他横臂一拦，挡住暮离，说道：“报仇的事情，交给我。”

说罢，他抽出背后一根金色长棍，步履翩然，朝水坝走去。

记忆里，李慕白的身手不会太差。

可是，他终究还是来晚了。

暮离跟着走过去。

顾珩收货，她收人。

倘若，李慕白真的没救了。

她不介意咬上一口，让李慕白物尽其用，死得其所……

顾珩走上水坝，堵在血族面前。

他拎着长棍往地面上一戳，双手交握，优雅地搭在棍柄上。

他一张俊逸的面孔微微笑着，散发着贵公子的气息。

他态度礼貌且友好，没有半点打架的意思。

然而，薄唇一动，吐出些许话语，却是字字如刀，残忍冷漠：“诸位，都打算怎么归西啊？”

“吱吱吱。”

血族人立刻警戒起来。

它们好像不懂人语，只能倚靠野兽般的兽鸣，相互传递命令。

暮离是血族女皇，自然听得懂这种最原始的血族语言。

她站在顾珩旁边，翻译道：“它们说，你很搞笑，要集体鄙视你。”

顾珩顿时语噎，鄙视他？

他抬手抹了下额头，说道：“来，乖。哪个说的，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吱吱吱。血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顾珩看向暮离，说道：“它们在说什么？”

“傻子才会站出去。”暮离说道。

顾珩闻言，一张俊朗面容多了几分阴沉。

这群血族，竟然能听懂人类的语言？

它们只是不会说。

或者，应该这样讲，可能它们的声带还没有完全进化成熟……

血族们的愤怒，一发不可收拾：

吱吱吱。这个女人真坏，是叛徒。

吱吱吱。主人叫我们袭击李慕白，他现在好像已经死了。

吱吱吱。没错，没错。妥妥的，死透透的了。

吱吱吱。那咱们赶紧逃吧。

吱吱吱。不行。帝少还没下命令。

吱吱吱。那我们会不会死？

血族们不停地发出音鸣，相互交流。

暮离站在一旁，听的饶有兴味儿。

顾珩拄着长棍，尴尬地刮了刮眉梢。

他的耳边仿佛盘旋着一百只麻雀，叽叽喳喳。

可惜，他一句都听不懂。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不懂外语，游戏体验真差。

但是，他还是凭借着超高的智商，跟上了广大群众的思路：“暮离，它们想跑？”

暮离冷漠勾唇，说道：“放心。谁也跑不了。”

今天，但凡是伤害过李慕白的人，一个都别想走。

血族人身后，一堆残尸断骨之上。

李慕白听到暮离两个字，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

“唔！”他蓦地呛出一口血气，心脏再次跳动起来。

他睁开眼眸，茶黑色的瞳底空洞苍茫，划过一抹诡异的薄橙色。

吱吱吱。

血族们不想再僵持下去，准备奋起一战。

顾珩一拎长棍，握在手中，沿着胸口方向，霎时拨开一抹滔天气浪。

血族人撞到气浪中，如同被闪电击中，立刻震飞了出去。

“嗷！”

它们发出一声嚎叫，朝顾珩冲来。

战事，瞬间打响。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顾珩挥动手中长棍，挡在暮离前方。

他虚晃一棍，隔开血族人的包围，兴致乍起，说道：“小尼姑，等我给你下一场流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