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乖乖坐过去。
他盯着我脸上,那半只金色鸟形面具,“王妃这面具倒是别致。”
说着抬手要摸,我本能地往后躲了躲。
专门请人打造的,还是花无逸给设计的。
我传信于他,请教如何巧妙遮住脸上的图案,又不会让人觉得刻意,他便回了我一张图。
这面具凤凰造型,小巧方便,遮住四分之一的面容,更像一件别致的饰物。面具下檐的黑纱,又很好的遮住了下半边脸。
“王爷觉得、这样可还有人能认出?”
“王妃觉得呢?”他反问。
“太后那样警敏,她身旁的李嬷嬷亦是犀利,妾身可不敢保证,到时会不会慌了手脚。”
“怕了?”
听着他置身事外的语调,我讽道:“若非王爷将妾身重新拉回这个皇城,妾身又怎需怕。”
“你以为,若是跟了珩王,就无需面对这些?”
若是延舟哥哥,即使面对刀山,也是甜的。
我握着手炉没理他。
半晌,他沉沉的嗓音传来:“放心,本王护的了你周全。”
“王爷有喜欢的人吗?”我好奇起来。
闻言,他面色不定,似乎在猜测我的话意。
“王妃对本王感兴趣?”
“你喜欢洛姬吗?”我干脆直言,盯着他表情的变化。
果然被他捏住了下巴,眸光里透出深沉,“王妃最好不要越界。”
“王爷,妾身可没别的意思。”我将他的手拉下去,“只是不明白,为何你要放不喜欢的女人在府上,却偏偏不迎娶真正喜欢的人。”
对于妾室被遣散他如此不痛不痒,我便知道,他对府上的女人并无情感,甚至连通房都不及。难怪当初那几个能走的那么毫无留恋。
“王妃难道不知,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他挑眉俯视我的模样,逐渐含了几分危险。
我不自觉地往后靠,“哦,原来王爷喜欢慢慢培养。”
思绪不自觉地飘到他和洛姬对弈弹琴,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你一句我一句,然后互生情愫你侬我侬。
“王妃想什么呢?”
他忽然凑近将我吓了一跳,生怕被他看出什么,我赶紧调整了下思绪,“没、没什么!”
“最好是没什么。”
他缓缓抽离,重新端坐好身子。
我抚了抚情绪,这家伙话里话外无非是怕我对珩王还抱有什么想法。
宫宴人没有想象的多,作为除夕团圆宴,只有太后、皇帝、荆王、珩王、殷王以及各自的女眷。
付容峘尚未立后,席上只有三位贵妃。湘贵妃、蕊贵妃、晴贵妃。
仅仅离开三个月,如今这宫内的一切,于我就像前世。看着那些熟识的面容,以一种全新的身份审视。
付容峘依旧容色西冷,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沉在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中。太后却好像一下苍老了许多,眉间沟壑是脂粉也藏不住的疲倦。付梓臻说她刚病了一阵,让我说话时小心。
我飞快地瞧了一眼珩王,他穿了一件镶金带红的锦袍,同头上的发冠交相辉映,格外秀雅尊贵。
视线与他相会,我慌乱地低头。
只一眼,就那样想陷进去。
“今日是家宴,大家不必拘谨。”太后在高坐上审视下方众人。
“微臣来迟,还请太后、皇上恕罪。”门口乍然闯入的身影,带进一些寒气。很快又被殿内的暖意驱散。
我有些意外,是左霁。
他说自己孤家寡人,便应了皇上之邀来参与宫宴,凑个热闹。“还望太后、皇上、诸位娘娘、王爷、王妃莫要嫌弃。”
众人自然是带着礼貌的微笑。
“爱卿能来,朕十分欢喜,来人,赐座。”
他恰好坐在了我对面,对我微微一笑致意。
接着歌舞起,宫宴开。
前面低调应付的还算无虞,也没人在意到我。
书菱反而一直低着头不敢看皇上。
既然作为家宴,妃子、王妃们自然也要献一些祝贺的节目。
“听说荆王妃一直是个规矩懂事的,哀家想见上一见,倒是难如登天。”太后缓缓开口,声色威严。
我立即起身出去跪下,“妾身惶恐,先前因容貌过陋、粗鄙不懂宫中规矩,生怕冲撞了太后,蒙太后包容,遣了嬷嬷教习,妾身感激!”
“不错,还算懂事。”太后不轻不重道。
“能被王爷相中,是妾身莫大福气,妾身感谢太后宽容,这尊如意佛塔,特献与太后,祝太后福泽绵长、长寿安康。”我从袖中捧出早已备好的贺礼。
李嬷嬷下来接过。
太后看起来还算满意,这一关有惊无险。
回到座位,荆王夹了块肉放到我碗中,姿态亲昵,“王妃周致,倒是无需本王操心。”
他眉角略带笑,我抬头,才注意到珩王的视线也落在这边,还有皇上,还有左霁。
咳,怎么一下子焦点都聚拢到这儿来了……
我只好低头去吃了那块咸中带甜的糖醋肉,尽量举止得宜中又略带生涩。
“还要感谢王爷提点的好。”我回敬了他一只鸭翅,“祝王爷能展翅高飞。”
他从来不吃鸭肉,自然没有动,仍旧带着笑,“看来王妃将本王的喜好记得一清二楚。”
“王爷过誉。”
他们觥筹交错间,轮到我和书菱表演了。
我舞,她弹琴伴奏,一曲《尽红尘》,曲意灵感来源于汉朝班固的《西都赋》,表现都城壮丽宏大、宫殿奇伟华美的繁荣景象,舞蹈典雅绮丽,琴音吉祥欢悦、灵动九天,是我和书菱合计编排练习了十多天的成果。
曲毕,博得满堂喝彩。几位贵妃才开始注意我们。
舞蹈中我主要在和书菱的琴音,没有太出风头,她的琴声,是我听过少有的出尘,宛如玄音,想必也已给皇上留下了印象。
行完礼,皇上要赏,我道:“妾身斗胆,有话想同皇上说。”
他凝住我,“荆王妃请讲。”
皇上是知道我的身份的,只是全程他没表现出一点儿异常。望着我的眼神,仿佛真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承蒙皇上赞赏,此舞由创意到编曲,皆出自宁侧妃,所以妾身斗胆,皇上只赏宁侧妃便好,妾身只是和舞。”
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付容峘你可长点心,自己领悟吧。
身旁的书菱拉拉我的衣袖,低声道:“嫣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