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呆呆看着自己屋檐下的那一群人。
有军人,有武士,还有两个穿官服的,獐头鼠目,满脸油汗。
所有人都很急,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
阿曹轻轻咳嗽了一声。
那个穿官服的人最先抬起头来,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啊!啊!啊!”
他惊得下巴壳脱了臼,所以说不出话来。
蚂蚁们不团团转了。训练有素的军人和武士们把这个小屋围了个水泄不通。
阿曹道:“急什么?我俩不过是去喝了个小酒,看了会儿艺妓。这不是回来了嘛?”
那官员道:“你,你俩先给我下来!”
阿曹揽着阿音的腰,从屋顶上翩翩跃下。微风吹起他们的衣摆,阿音只觉得冰冷酸痛的腰肢获得了点温暖,夜晚突然不那么凉了。
两人轻轻落地。
周围埋伏的武士们顿时冲了上来,将他们分开,一并俘获。阿音被反押着双手擒住,阿曹被死死摁住,压在地上。
阿音腰肢那里的温暖消失了。夜晚又寒了起来。
两人被分别押走。一个往东,一个往西。临行时阿音拼着命扭头再看了他一眼,却见阿曹一向平静的双眼里居然涨起了几丝红线。
阿曹隔着大老远喊道:“阿音,我们最近才查明白,其实南朔弄错了,你压根就不是南罗刹国的公主。你的身世不简单,以后一定要记得……”
阿曹渐行渐远。他后面所说的话,阿音没有听清。她最后再看了一眼阿曹的背影,然后扭回头来,心里有几分酸。
没准这是这辈子最后一面了。
那天之后阿音就被关进了一所监牢里。看守严的多了,环境也差了,四房都是高墙,唯有靠西一侧还有一扇小小的窗。阿音对此倒是毫无怨怼。反正都是被囚禁,环境好一点差一点倒无所谓。
她开始成天靠数太阳过日子。
升上去落下来,是一天。再升上去再落下来,又是一天。
一天一天又一天。照样是睡觉,发呆,跟看守她的翻译唠嗑。
翻译大婶人不赖,话也多,并没有因为阿音生存环境的改变而改变对她的态度。见阿音不喜欢问问题了,大婶就自己主动跟她唠。
于是阿音就知道了,阿尔比恩大使格拉真的喜欢男人,天皇妃真的跟将军大儿子有一腿,覃国大使周润泽是这位翻译大婶的小舅子的三姑父的儿子的老丈人。
但是阿音最想知道的曹疯子的消息,大婶从来都不告诉她。
阿曹究竟去干什么了,是死是活,近况如何,从来没有人会提起。
日升日落,月亮满了又缺,缺了又满。小半年后,终于有人带回来消息,说:“阿曹他们完成了任务。”
但是阿曹失踪了。他受重伤后跌落了悬崖。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可能活下来。
阿音听到这个消息后,仿佛失了魂,落了魄。
阿曹这么没了。
那个把她从流浪汉手里救下,带着她流浪,把她带到东洋的少年就这么没了。
心底有一点酸,有一点愧疚。她整晚没有睡,瞪大眼睛盯着窗外的月亮。
听说阿曹杀了很多人,所以他死后一定会下地狱。在这个世界,大地不是透明的,所以白天看不见月亮。那么,地狱的大地会不会是透明的呢?阿曹可以在白天看得到月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