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昏迷了几天,病情略有好转。
烧退了,病愈了,该醒了。
但是她自己就不想醒。
她就像以往无数个明明已经醒来,却仍然赖在床上用力做梦的早晨一样,死撑着不睁眼,把自己困在梦里。
梦里有无边无垠的黑暗,有无数细碎的金黄色闪光点。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似乎就属于这片混沌的黑暗。
梦里还偶尔出现南朔。阿音二话不说,先脱下鞋子往他脸上丢。
有时也会出现阿曹。阿曹有时会满身是血,有时会浑身冰茬,还有时会换上和阿音一起流浪时那套破衣烂衫,笑着摸阿音的头。
阿音哭着拽住他的手,劝他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阿曹有时会冲她笑,有时会听不见。紧接着,就一瞬间,他便不见了。
那一天阿音梦里窜出来的是南朔。阿音二话不说,抓起什么东西像往常一样嘚他。今天手里莫名其妙多了一把炒豆,炒豆天女散花一般洒在南硕的身上,竟然一下子生出了芽,那芽芽还会动嘞,一蠕一蠕就往他眼睛鼻子耳朵眼钻。
阿音觉得手有点痒痒,低头一看,却发现那一把黄豆没有撒干净,有的在自己手上也生出了芽。芽芽们呈肉粉色,密密麻麻,十分可爱,顺着阿音的手臂就往上爬。
咕扭扭,咕扭扭。
酥酥麻麻的触感十分真实。
一些爬到了阿音嘴角耳朵根,就开始使劲往里钻。耳朵眼里爬满了那种东西,最深处开始尖锐尖锐的疼。
阿音感觉不对劲,想睁开眼睛,然而眼角和鼻孔也早都被那种东西堵死了。
咕扭扭,咕扭扭。
阿音挣扎着想抬起手来。但是她睡的太久了,脑子昏沉,手臂软而无力,一下子想动动不了想醒醒不来。
急呀!
动不了就拼命动。阿音在梦里拼命挥动自己的手臂,以为自己能动了,连忙把那些小虫虫一把一把的往下拨,但是拨了半天还是痒痒,于是这才发现自己还在梦里。
“啊!”
她受不了了,在梦里大声叫出声来,希望现实从自己也能发出声响,吸引武官他们来救援。
但是现实中的她唇干口燥,压根喊不出声。
渐渐的,耳朵那不疼了,她的世界寂静了。脑子两侧开始一尖一尖的疼。同时,口鼻被彻底堵住,那些东西顺着她的鼻孔和嘴巴往胸腔里钻,阿音渐渐窒息。
她终于在垂死时发出呜呜的声响,很低沉,很渺小。
“难道我就这么死了?不不不我还没有帮阿曹收尸我还没有找到宝藏我还没有弄清楚我自己到底是谁……”
武官其实就趴在距阿音不足两尺的地方,跟她隔了层纱帘。听见阿音哼哼,只到是这小丫头片子又渴了,连忙高声唤道:“久美!给她喂点水去!”
屋外的久美懒洋洋应了一声,掀开帘子去看阿音,结果看到了一幅让她终生难忘的景象。
阿音被数以万计的肉色小虫子包围着,每一只都在咕扭扭的蠕动。她的七窍那里小虫子最多,不少还在用力往里钻。阿音应该是痛得极了,身体正在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抽动。
久美是一个死侍。饶是她见多识广,杀人如麻,见此情景,仍然吓得大腿一软。
“啊!“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啦!”
她忍不住惊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