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建筑群在身侧飞速后退，大量失控机械最终也成了废墟里闪烁的成百上千双眼睛，像是这黑色巨兽尸体里的蚊蝇。

重机枪的枪管打的通红，还有几个滚烫的弹壳钻进了后座，刚才还散发着阵阵青烟......火药的气味萦绕在鼻尖。

约瑟夫早就放弃了车门垂钓的计划，至于原因——他的续航能力实在是太差了，就算只是一动不动的使用概念武装，都快要因为能量不足而眼冒金星了。

游戏里的正常状态由数个重要因素共同组成，能量不足轻可导致头晕恶心，技能冷却时间无限延长，重可造成昏迷以及生命值骤减以及死亡，约瑟夫现在还不敢去挑战自己的极限。

“刚才的事，很感谢。”劳拉说到。

她救了少年一命，现在反倒是欠了一条命出去。

“那不是致命伤害，按照轨迹刺中的位置应该是肩膀。”约瑟夫说着，还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这都是任务的一部分，不必在意。”

四百多年的时间里他见过太多生死别离，甚至是人类联邦的最高统治者都换了几届，他认知中的世界从“芯片时代”进入“量子时代”，超光速引擎将人类的荣光带到宇宙的各个角落......当然随船同行的还有他的游戏。

不过，亲自救人一命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疲惫感渐起，约瑟夫放空大脑，靠在并不柔软的座椅上，金黄色的眸子仰望着仍握着重机枪警戒的埃文。

就睡一会儿。

实际上“就睡一会儿”是意识欺骗身体的典型。

约瑟夫第二次睁开眼睛，视野里的已经是合成木板制作的天花板，窗外的太阳尚未西坠。

没死可真是太幸运了。约瑟夫坐起身来，拿起被叠放整齐放在枕头边的制服，就在这时劳拉推门而入。

不得不说，劳拉的身材十分棒。

虽然手掌已经因为积年累月的战斗而变得粗糙，一道明显的疤痕破坏了本该光洁如玉的锁骨，生于荒野上的劳拉也从没想过装扮自己这种事。

现在她身上的是一身纯色睡衣，腹部马甲线清晰可见，碧绿色的眸子正凝视着少年。

“一个小时不到，响应者果然都是精力充沛的怪人。”

“或许我和其他人还有那么一点不同。”约瑟夫穿好衣裳下了床，他站起来高了劳拉些许，“今天就这些了？”

“就这些。”劳拉回应到。

在废墟里执行任务就像是牧羊人放牧，总是盯着某一个区域不放的话迟早会引来对付不了的东西，打一枪换个地方才是雇佣兵们的标准策略。

至于下一次在哪，还需要劳拉仔细斟酌。

这一顿算不上大餐，但也能支撑一段时间，足够她筛选出下个合适的地点和任务。

“天色还早。”

“是的。”

铁星需要进行休整，单枪匹马的约瑟夫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废墟是个充满机遇的地方，就算是已经被扫荡了成百上千次的边缘地区在约瑟夫眼里也是有价值的。

毕竟，他很想挑软柿子捏，最好还是落单的软柿子，五十个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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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量供应充足，玩家就不会感到饥饿，约瑟夫也同样如此，胃部仿佛成了不存在的器官。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不能吃东西，只是没有那个必要，因为他还没在文罗四内部发现过能够提供增益的食物，或许再过几天，等他的嘴里淡出鸟来，就会想要光临那些路边摊了。

又来到了熟悉的大厅。

不同于第一次的冷清，此时大厅里足有十几人，从能量反应上来看一大半都是普通人，打头的两位勉强算是响应者，从能量反应上来看应该是还没达到评级标准的“入门选手”。

这是一支队伍，形式上和铁星差不多，一男一女两位年轻的响应者很显然就是领导者。

迎接他们的也不再是心不在焉的窗口服务人员，而是一位身着漆黑长袍，脖子上挂着十字架的神职人员。

“主将见证他的逝去。”

“他的肉体陨灭，灵魂超脱万物，抵达永恒之境。”

“见证者，你是否愿意为他的荣耀作证？”神父向前走出一步，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在约瑟夫的视线内，声音浑厚有力仿佛中年人。

他的手中没有骨灰，捧着的是一把带血的手枪，可就算如此，神父的表情仍旧充满敬意。

荒野上有太多的死者无法回到故乡，用遗物代替遗体的做法也为死难者保留了最后一点尊严——支离破碎的尸首毫无神圣感可言。

青年男子同样向前一步，将自己的手缓缓放在手枪上，“我作证，布鲁图奋战至死，未曾后退一步。”

这是一场葬礼，无人哭泣，只有压在心头的悲哀不断蔓延。

这个世界上没有可以接纳一切死者的神明，没有往生的极乐天堂，可明知如此，智慧生命仍会创造出它们自己的神。

这并不是崇敬，而是寄托。

能否同时活在虚幻和现实中，区别了人和野兽，还有遵循着01法则运算的电子生命。

约瑟夫站定，也显出一份小小的敬意，为这个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名字的陌生人。他为了保护同伴战死，此举在荒野上也的确值得尊敬。

“愿逝者安息。”

所有人都向着那柄曾经挡在上百个机械生物面前“人”垂下头颅。

安息......

约瑟夫看着虔诚的神父。

莱昂哈德，圣神教会的主教之一，有着“磐石”之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