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找掠夺者的老巢?”劳拉用指甲敲着桌子,“我不像埃文那么绝对,但是——和他们打交道确实很难,我是说在不见血的前提下。”
她不知道特别调查员的内心想法,但是掠夺者不仅挡了路,而且还要把他们几个都炸上天,不报复一番似乎也说不过去。
除掉这些不守规矩的狂徒对大家都有好处。
“首先,大部分掠夺者——至少是在我了解的那段日子里,他们是没有固定住处的。”劳拉仔细筛选记忆片段,语速平缓,“他们和荒野行商交易过活,当然偶尔也抢劫那些商人。”
“行商?”
“是的,掠夺者比我们更深入废墟,光是从失控机械身上扒下来的电池就能让他们大赚一笔。”
“他们不在乎伤亡?”
“死的人越多瓜分战利品就越简单。言归正传,从这里出发,最少一百公里以外的废墟边缘,看见那些人的机会比较大。”
“只是概率啊......”
“它们不停的改变定居点,就是为了避开特别调查员和赏金猎人的纠缠。”劳拉指着约瑟夫,“就像你这种,是他们无法处理的麻烦。”
约瑟夫在网络上查询过有关掠夺者的信息,然而文罗四的局域网和雷恩市都没有关于这些人的详细记载,再远的地方凭他现在的能量储备则难以为继。
随着距离的增加,维持意识和身体稳定链接所需要的能量会递增,那是一条无限接近垂直的线条,每向上走一步都意味着飞跃。
是此前从未有人刻意调查过这个群体,还是说他们有自己独特的方法避开他人耳目?
值得怀疑的人当然有,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掠夺者也未必铁板一块。
约瑟夫也想了解一下荒野行商的门道,方便他就地出售那些无用的失控机械残骸,建造模式虽然是满级状态可是也做不到无中生有,恐惧无人机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高科技。
钱不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掠夺者中也有不同派系,兴许你能遇到比较和善的那一派。”劳拉摊开手,“也有可能刚下车就得应付不知哪来的火箭筒。”
“嗯哼。”
简单的概率学问题,永远不要把自己当成天选之子是成熟的首要条件,跳上掉下来的馅饼只会砸在碗里,不会落到嘴里。
约瑟夫连连点头,然后起身。谈话进行到这也就差不多了。
临走前他回头说到,“地图并不是绝对精准。”
“我懂你的意思。”
铁星当然也有自己的业务,地图在手他们相比于摸着石头过河的同行已经有了极大优势,但这并不是粗心大意的理由。
约瑟夫可不想刚回文罗四听到铁星老大阵亡的消息。
“还有,借你辆车用。”
“请便。他们差不多都认识你了。”
劳拉说的没错,负责维护车辆的几个青年人还主动向他打了招呼,笑容之亲切让约瑟夫有点后背发凉。
怕是给他们涨工资了。
登上那台之前才被放过炸弹的越野车,用驾校出身的手法将之开出驻地,直到把文罗四的大门远远的甩到身后。
一个人的旅行格外安静,闲暇之余还能欣赏荒野上的景色。
异象释放的强烈能量波动可以驱散绝大部分变异兽,把那座工厂当作他一个人的定居点实际上没什么不妥。
大门的控制权在他手里,那扇门可要比文罗四的城门厚实的多,保护他制造出来的小玩意不成问题。
那么第二个问题,他如何才能找到给自己下绊子的掠夺者?
武器铺老板是布雷德利安插的细作,艾薇尔和外界交流的通道就只有手机,以及那个同样身着白袍的男人——手机被窃听、男人也是细作,或者这两个同时发生。
双方现在都在明处,只不过约瑟夫还占据着情报优势,布雷德利不知道他已经被推上了明面。
劳拉、塞西尔、埃文......
除了他以外,剩下几人都把被埋伏当成了偶然,掠夺者也确有在废墟里游荡的习性,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那么几个受害者,极少数样本不足以调动人的危机感,更别提联想到雷恩市的斗争了。
他还活着,这情报肯定会被送到布雷德利面前,第二次袭击不会相隔太长时间,无论他是继续派遣掠夺者,还是出动更有分量的人物。
黑色废墟骤然取代荒野上一望无边的干涸土地,宛如穿行在永无尽头的黑暗隧道中。
这一切都不是偶然,而是有连续性的必然。
停车,约瑟夫徒手打开仪表盘的玻璃罩,又把固定的仪表盘的四颗螺丝钉拧掉。
一个指甲盖大小金属物体躺在里面,表面包裹着几层薄膜都已经融化。没有编号,没有生产地址,也是无法追根溯源的黑货。
约瑟夫会心一笑,又把所有零件原封不动的装了回去。
这种保鲜膜得裹成西瓜大小才能勉强屏蔽解析模式,欧米伽第二次强化他们就得裹成直径几米的塑料球。
破解这种伪装的方法很简单,只要维持解析模式的时间足够长,能量波就可以硬生生烧化这种薄膜,薄膜在融化时反而在他的视野里变的更突出,屏蔽效率和工厂里的大门相去甚远。
失控机械总归还是从旧时代继承了些东西。
掠夺者不知道是谁指使他们做这种事很正常,但总该知道自己住哪吧?他们是强盗,是劫匪、但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上次他急着回文罗四找内鬼没时间对付那些喽啰,这次他就住在废墟里,有的是时间来让他们开口。
把越野车停到路边,约瑟夫走进旁边的楼宇当中,无声无息。
他当然可以用装死来平息事件,雷恩市管不着的地方多了去,这颗星球上还有新时代人类尚未踏足的另一块大陆。
很可惜,躲藏不是他的风格,第一步已经走出,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现在离场岂不是满载遗憾而归?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他终于听见了引擎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