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十五年的春,来得比往年似乎要早了些。
春日刚进,人们就迫不及待褪去一身厚重衣袄,孩儿们薄穿单衣,欢喜的跑窜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暖日高升,京城的街也渐渐热闹起来,人人洋溢笑容,仿佛重获新生。
在京城南北方向坐落着一处府邸,正红朱漆的大门上悬挂一块漆黑匾额,匾额上慷锵有力的题着两个大字:莫府。
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院内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整个府邸雍容华贵、花团锦簇,让人看了心生向往。
而在这样一座华贵的府邸,却有着一处破败不堪、布满蛛丝的后院。
这处后院中央有一口古井,整个院落处处布满厚尘,即使是在这嫩叶抽芽的季节,这里依旧轻躺着片片枯叶,凉风一过,枯叶便随风飞舞,给这萧条的院落里平添了几分凄凉。
古井右侧有一座破草屋,门上挂着一把重锁,若谁人瞧见,都以为这里无人居住已久,可就在这空落的草屋里,却传来一丝微弱声。
“饿.....好饿,好渴啊...有没有水。”
屋内有一瘦骨嶙峋的女子趴在地上,内裳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她的头发乱成一团遮在脸前,看不清模样,声音忽强忽弱,活脱脱像是个索命的女鬼。
苏玄衣努力的想撑起身子,奈何一点劲也使不上。
胃里一点东西都没有,嘴唇干起道道沟壑,隐隐渗出血迹,她舔了舔嘴唇,一股浓腥在舌尖蔓延开来,而稍稍湿润的嘴皮也瞬间枯竭。
“我这是饿了多久,这是哪儿?”
苏玄衣努力找回之前的记忆:在21世纪东南亚国家有着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毒蛇,这个杀手组织专门在各地孤儿院中寻找骨骼惊奇的女孩带回组织培养成致命杀手,而苏玄衣就是其中一个。
她当了杀手十六年,十六年间她杀人无数,刀起刀落眼都不眨,次次将任务完美完成,逐渐成了毒蛇炙手可热的女杀手,许多雇主慕名而来,点名只要她苏玄衣接任务。
后来若是没有代号为“莲花”的那个新杀手进来的话,她应该会继续稳坐毒蛇唯一的金牌杀手位置,莲花是新晋杀手,但手段却比她残忍痛快得多,莲花仅仅接了三个任务脱颖而出,和苏玄衣并列金牌。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毒蛇中也遵守着这个规矩,毒蛇头头将她二人关在笼子里,放置各种武器让其厮杀,谁是最后一个活下来的,就有资格留在毒蛇,并且可以接手毒蛇的控制权之一。
最终,还是她苏玄衣败了。
而当苏玄衣再次睁眼之时,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方,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
右手旁一块血红将她的视线吸引了过去,她缓缓转头看向那片血红,却发现那血红竟是用鲜血写下的两个大字:报仇。
血迹已干却未变色,应是写下还没多久。
门外传来一阵咔咔响,像是有人正在开锁,不久后锁开了,铁链掉在地上一阵叮叮当当的刺耳。
苏玄衣赶紧用那只脏得乌黑的袖子去擦那两个字,字已模糊,留下一片暗红。
这破旧的两扇木门被人推开,咯吱咯吱宣布它的年迈。
门开了,强光随之直照在苏玄衣的脸上,她皱着眉紧眯着眼快速适应光线,等眼前能看清事物时才发现身前已经站定了三两人。
“苏玄衣,你还没死啊?”一阵尖锐的女声钻入苏玄衣的耳朵,刺得她的脑袋一阵发疼。
苏玄衣费力的抬起头看向这个声音的主人。
声音来源于一个妙龄女子,她身穿娇嫩粉衣,脚踏净白短靴。
苏玄衣把目光移到她的脸时,心中咯噔一下,心脏差掉停止跳动。
这....这是莲花???
淡眉桃花眼、巧鼻朱嘴,特别是眼角的那颗泪痣,苏玄衣只看过一次便再也忘不掉。
“看什么看,本小姐也是你能看的?”她不满的吼了一声,白靴朝着苏玄衣的脸上就是狠狠一脚。
苏玄衣被她这么一踢顿时双眼直冒金星,脸上的污渍也蹭了白鞋些许,那女子看了看脏了一小块的白鞋,细眉皱得更深了。
“脏死了!你就是一头猪,不对,猪都比你干净。”
她脸上带着怒气看向身边的小奴努了努嘴,小奴向后摆了摆手。
不多时另一个小奴提着一个木桶走了过来,木桶中不断散发着一阵馊味,小奴们纷纷用手捏住鼻子眉头紧皱。
那女子伸手玉手扇了扇恶臭同样也是一脸嫌弃:“你是我们家喂的猪,当然只能吃一些猪食,本想着不给你吃喝饿死你算了,谁知道今日爹爹冷不丁的想起你问了一句,若是你死了本小姐还真不好给爹爹交差,也罢,就留着你一条猪命吧,像从前一样继续做下人活也不是不行。”
说完她傲娇的转身走出了房门,小奴们也纷纷跟着她离去,门又吱呀吱呀的关上,屋内再次恢复昏暗和死一般的沉寂。
馊味充斥着这个破屋子,但苏玄衣却一点也不在乎,一来是她实在饿得不能嫌弃,二来是这个屋子里本就恶臭扑鼻,再是什么样的臭味也都闻不出了。
即使是馊掉的剩饭又怎么样,苏玄衣当杀手时就算是冷血的毒蛇照样抽筋扒皮生嚼了它,人一旦饿到极限,真的什么都能吃得下去。
苏玄衣使劲全身力气匍匐着往前爬,用尽力气的去够到那个木桶。
快到了,快到了....她心里默念着。
视线逐渐黑暗,连同冒出好多小星星。
她伸手抓住木桶的边缘,本想借力站起身,却不想她的双腿就如软泥般站不起来,手臂一用力,便拉翻了木桶。
木桶中的馊饭随之倾出,汤水从头倒了苏玄衣一身。
身上的酸臭加上饭菜的馊臭,她整个人像是刚从粪池来被捞出来一般。
但此时的她根本顾不得这些了,抓起散落一地的肉菜就往嘴里疯狂的塞。
一个馒头被汤水浸泡太久,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她抓起这个像馒头一般的东西往嘴里送,手劲有些猛了以至于将这个不成型馒头捏得碎碎的,流出指缝滴落在地。
不多一会儿,一大桶剩菜被她吃了个干干净净,她长出了一口气往后瘫睡在破草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