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玄衣回到自己的住处收拾着行李，准备明日就去南府，其实她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除了两件衣裳一面镜子也再没别的什么了。

她叠好了衣物抬头环顾了一下这个简陋破烂的小屋子，轻叹了一口气。

对莫府她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但这间破烂的小屋子，却是她无助时唯一能够让她安心的地方。

过了今晚，她就要永远和这个地方道别，也是和之前的苏玄衣、那个落魄的苏玄衣真正的道别了。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是离房门越来越近了。

苏玄衣正打算起身起开门，门外的人却抢先一步粗鲁的将门撞开，随后见到门后的苏玄衣，不由分说上来就是一脚，苏玄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脚狠狠踹在小腹上跌倒在地。

“苏玄衣，今日你可威风啊，现在攀上了高枝，要飞上树头做凤凰去了。”

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苏玄衣抬眼一望，眼前这个人就是化成灰自己都能认出来的莫莲。

“大小姐深夜来访所谓何事？”苏玄衣盯着她问道。

“何事？呵，”莫莲冷笑一声左右张望了一下，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苏玄衣刚刚收整好的那几件衣物上。

她走过去拎起这个破得可怜的小包袱讥笑道：“哟，衣服都收拾好了，看来你这是铁了心要离开莫府啊，枉我莫府养了你十几年，你如今所走就走，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心？”

苏玄衣撑起身子站起来鞠了个深躬。

“当年若不是莫府愿意收留我，恐怕我早已饿死街头，我苏玄衣能活到现在多亏了老爷还有大小姐的照顾，如今我能去莫府，也是托小姐和老爷的福，但我是万万不会忘记莫府对于我的恩情，以后若是玄衣有所成就，必定全心全力报答莫府。”

“哈哈哈哈，真是笑话！”莫莲大声嘲笑道，“你能有什么出息？你是去当丫鬟，又不是当状元，说得这样惊天地泣鬼神做什么？你本来就是个下人，这辈子去到哪都只配做个下人，本小姐还真不信，你难道还有逆天改命的本事？”

苏玄衣抿了抿嘴低头顺从道：“是，小姐说的极是。”

“拢共也就这么几件破衣裳，还弄得整整齐齐跟那么回事似的，这些东西原本都是我莫府的，现在既然你要离开莫府了，那就把这些东西留下再走吧。”

说完莫莲把包袱打开，扯出里面少得可怜的衣服，双手捏紧衣服的边角猛的一用力，衣服“嘶啦”一声瞬间被撕成两半。

胭脂见状也是兴致勃勃上前提起另一件衣裳同莫莲一样将衣服撕成碎片。

二人一边撕扯着已经不成样的衣服一边傲然的看着苏玄衣，仿佛现在在手里撕扯的不是几件普通衣服，而是苏玄衣最后的一点尊严。

苏玄衣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们的肆意妄为并没有上前阻止。

宽大的袖子将她捏得发白的拳头遮掩，她默默紧咬牙关没有向莫莲求饶一声。

不多一会儿那本来就已经破得可怜的衣裳已经被两人撕扯成满地的碎片，莫莲一脚踢开方才掉落在脚边的布条，看着苏玄衣这副怂样更加嘚瑟了。

“大小姐我心肠好，你身上这件衣裳我就不给你收回了。”

苏玄衣没有出声，胭脂上前一把抓住苏玄衣的头发猛的往下一扯，苏玄衣一个重心不稳双膝重重跪在地上。

“死丫头，大小姐大发慈悲，还不赶紧磕头谢恩？”

苏玄衣拳头捏得更紧了，指甲戳在手掌上钻心的疼。

良久，她忍痛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谢...谢谢大小姐。”

“别以为你进了莫府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你可别忘记我是要嫁给凡哥哥的，以后日子长着呢，苏玄衣，咱们走着瞧。”

莫莲瞥了她一眼嘴角一勾，扭着她总是引以为傲的小蛮腰走出房门。

莫莲二人离开后，苏玄衣跪在地上许久都没有站起身来，她的头发被胭脂扯得乱成鸡窝，她就这样低着头任凭头发遮住脸，双手也是随意垂在地上，此时此刻的模样像极了她刚重生醒来的那日。

次日。

等王嬷再次去到后院打开房门时，才发现苏玄衣就早已经离开了，她看着满地的衣服碎片深叹一口气满脸哀伤。

苏玄衣走了，她谁也没有见，连一句道别的话都留下，就这样走了。

............

南府的大门传来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管家老李将门打开，一眼就见到了府门外两手空空一身素衣的苏玄衣。

“您是玄衣姑娘吧，君少吩咐过我今日你会过来，快进来吧。”

老李的语气温和，面容也很慈善，他一直亲切的微笑着，并没有因为苏玄衣这副穷酸的样子而摆出嫌弃的面孔。

他很客气的将苏玄衣领进来，带她往偏院走去。

南府可比莫府大了好几倍，就凭一个前院都能抵得上整个莫府，府内的装点更不用说，那自然是富丽堂皇，处处熠熠生辉的。

正当苏玄衣到处观察着南府时，走在前的老李却突然停下脚步，并且向前鞠了一躬道：“二少爷。”

苏玄衣看向前人，发现老李刚才所唤的二少爷就是南斯君。

他今日难得的将棕发半绾，换了一身浅蓝束口衣裳，手中拿着一白玉折扇，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倍加，与前几次见他时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完全不同。

那日见他时总觉得他丝毫比不上大将军的风姿，但今日再次一见，这才惊讶的发现，其实南斯君才是这世上最清新俊逸，品貌非凡的翩翩君子。

美中不足的是那张脸依旧万年不变的冰冷，他似乎很不愿意在这张惊为天人的俊脸上流露出任何一个表情。

南斯君表情淡然向老李点了点头，随后见到苏玄衣时，他的眼中突然有些荡漾。

苏玄衣急忙行礼喊道：“君少。”

南斯君点了点头后对老李说道：“李伯，你去忙吧。”

“是，”老李应声退下。

南斯君的眼神从一见到苏玄衣时就没有再挪开了，当他看到苏玄衣无措的双手和这身破旧的衣裳时，剑眉轻蹙了蹙。

“没带行李？”

苏玄衣答：“奴婢没什么行李可带。”

“跟我来，”南斯君转身抬脚往前边走去，苏玄衣紧随其后。

一路上苏玄衣都能感受到路过遇到的丫鬟们那些异样的目光，她虽不太好受，但也早就习惯了。

走了一会儿，南斯君带着她走进一个屋子停住脚说道：“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

苏玄衣抬头看着这个屋子，心中竟有些按耐不住的激动。

虽说这屋子并不大，但有着干净的床铺，整洁的被褥，屋子中央放置着一张大圆桌，圆桌上规规整整的摆放着一套茶具。

更让她喜出望外的是，这个屋子里居然还有梳妆台，要知道这些东西她从来都是连碰都没碰过的。

终于，她不再睡在地上破烂的草席上，也可以坐在桌前喝茶，还能在清晨起时坐在铜镜前打扮自己。

“屋子后方就是下人们沐浴的地方，你先去沐浴休息一会儿后来我的书房。”

“是。”

南斯君离开后，苏玄衣找到了他口中所说那个能沐浴的地方，在里面美美的泡了一个澡后返回卧房。

等她踏进卧房时，却发现一个丫鬟手中正端着几件布料极好的衣裳将它们放在桌上。

“您这衣裳是不是送错了？”苏玄衣问道。

丫鬟微笑回道：“玄衣姑娘，我没送错，这些衣服就是给你的，是君少让我拿过来的。”

“君少？”苏玄衣微怔。

“是啊，君少看你什么都没有带过来，身上穿的这一身也有些破旧了，这才让我去挑两身好的给你送过来。”

苏玄衣愣了愣，随后嘴角不由自主的轻扬，眼中闪着点点微光。

“原来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