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件事,苏夕晓自当不知道。
睡醒之后又灌了几杯浓茶,她脑子回了魂儿,有些惦记聂老太太,更惦记裴羽,“不如我们去看看?顺便让裴羽回家跟父母吃顿年夜饭。”
沈南琛虽然很不想再见到聂东阳,还是答应了她,“我们吃过饭后去,顺便陪你看烟花。”
苏夕晓惊喜地瞪圆了杏核眼,嘴里刚刚塞了一口果子,只能兴奋地小鸡啄米般不停点头。
年夜饭吃得热热闹闹。
张卓和苏老灿年纪相仿,推杯问盏,谈天谈地谈历史;
赵石喆给陈小睿和郭奴儿讲着最近和州府内出现的稀奇案件,听得两个人兴致勃勃,饭菜吃到嘴里都忘记嚼咽;
沈南琛陪苏夕晓静静地吃着,大年夜,允她喝上一盅酒。
但苏夕晓也知稍后还要去聂府探望病人,与沈南琛干了一盅后,便大吃特吃,时不时还喂肥白两口。
远处已有烟花腾空,姹紫嫣红的火,在苍穹黑幕上留下道道闪影,那一瞬的灿烂,让苏夕晓禁不住感叹。
“不记得上一次这样安静的看烟花是什么时候了,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如若没有手心时刻提醒她的救治任务,她甚至觉得上一世是个梦。
沈南琛看她红扑扑的小脸,亲自给她倒了一大杯水,“歇一歇,然后我们出去走走。”
苏夕晓问:“今日年夜,大人不用巡察?”
年夜之时,府衙也是忙碌之时。
就好似前世过年时警察叔叔和消防小哥都要值班巡逻,以防有火灾发生。
沈南琛幽幽道:“之前他们也不知我何时回,没有给我安排。”
苏夕晓吐了吐舌。
都是因为她要被医务局除名,沈南琛才撇下公事,带她去海边驻军之地玩耍。
原本她也不知内情,是吃饭之前,张卓偷偷地告诉了她。
而且还刻意嘱咐医务局没有三请四请绝不能回,那不仅是苏夕晓自己跌了份儿,更是让沈南琛丢了体面。
吃吃喝喝差不多,沈南琛便陪苏夕晓去聂家。
赵石喆拎着郭奴儿和陈小睿两个人同行,放烟花少不了他们俩,苏老灿和张卓打算在家中继续喝酒,等年夜饺子,不想出去。
几个人溜溜达达便出门,街路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小轿好过,马车难行。
好在离聂府也不算特别远,边走边玩,小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聂家因为老太太之前病危,难得今年几辈人聚的这么齐全。
祖辈老太太一人之外,聂东阳父辈兄弟三人,还有四位姑母,而他这一辈亲兄、堂兄更是多。
好在祖宅的院落也够大,密密麻麻开了五桌席,老太太起死回生,众人虚惊一场,大年夜也放肆了些,无论男丁女眷,全都多喝了几杯酒。
只有聂东阳滴酒未沾。
他要守着老太太,如若出现苏夕晓所说的反复病症,他就要立即奔去苏家找人。
喝酒什么时候不行?
老太太醒来的那一天,他一定三天三夜喝个痛快。
只是神仙姐姐怎么还不来?
是没睡醒,还是沈南琛那个混蛋不许她来?
聂东阳心里有些慌,心里嘀咕着是不是再去苏家看看。
他正琢磨着,门房小厮笑意涔涔跑进来,“沈少和苏医官来了,说是先去后面探过老太太,再来给各位主子请安。”
聂军武笑着夸赞沈南琛,“南琛果然懂事,大年夜还不忘记来,无妨无妨,只要老太太能痊愈,我们这些老头子,谁会挑剔他的规矩。”
聂军山道:“是啊,南琛兄弟俩都是杰出英才,年纪轻轻就堪当大任……”
聂军武又瞄了一眼聂东阳,轻轻吐了四个字:“不堪一用。”
原本气氛很和谐,这四个字一出,场面顿时有点尬。
聂东阳本来要往后院冲,听到这话止住了脚,“呵,我再没出息,也是请了神仙姐姐回来把我祖母救活,你们各个都是国之栋梁,却信那老鬼,差点把我祖母害死。”
“现在我不跟你们争,将来去地底下见诸位老祖宗,咱们再好好掰扯掰扯谁对谁错。”
“嘿你这孩子,大年夜的,胡说八道什么呢。”聂军良是他三叔,也是最疼他的人,“你先去后院招待好南琛和那个苏夕晓,稍后带过来我们也要表示感谢,真是多亏了这丫头,居然有如此精湛医术,女中英才啊。”
“那是当然,我去了。”聂东阳一溜烟就没了影。
聂军武心中郁郁,干了一杯酒。
聂军良自倒三杯,与聂军武道:“大哥,阳哥儿也是心结未解,今儿大年夜,弟弟说句不中听的,这事儿怪你不怪他,你最没资格指责他。”
聂军良自罚三杯,一饮而尽。
聂军武除却一叹,也说不得什么。
老太太十年前抱病在身,准备回祖宅养老,聂东阳便执意跟回祖宅,要一直侍奉祖母寿终正寝。
他那时不仅是当今皇帝身边的陪读,更是诸多大儒看中的高才学子。
可聂东阳就这么放弃了。
放弃的干脆利落,毫无拖泥带水。
聂东阳的理由很简单:他七岁那年,母亲重病缠身,所有人都忙碌国事无人问,而他还在宫中陪读不被告知。母亲最终难忍病痛,自缢而亡。
祖母也是病痛在身,他绝不能让聂家最大的功臣再孤孤单单的走……
有聂东阳贴心地陪在身边,老太太奇迹般地坚持活了十年。
也正是如此,聂东阳再怎么跋扈嚣张、吊儿郎当,聂家人只能包容,根本没人敢管。
话题有些压抑,聂军山适时转移,聊起了关于苏夕晓的救人事迹。
这样一个奇才女子的故事,更多吸引了女眷们的注意……
而此时苏夕晓正在喂老太太喝着水,便见聂东阳风风火火从外跑过来。
“神仙姐姐,我心里正想着你,你就来了,你说这不是千里姻缘一线牵,是我们二人心有灵犀啊。”
场面有些尴尬。
一众人呆呆地看着聂东阳。
沈南琛倒是早习惯了他的油嘴滑舌,面无表情的眼神写满了两个字:“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