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夕晓轻飘飘的斥喝,聂东阳却听得出她压抑的气。
仔细想想似乎侮辱了晓儿的医德,挨骂也是活该。
但不是为了沈南琛?他反而傻兮兮的笑出了声。乖乖地走出房间,就见冯夫人探头探脑的在往屋子里面看。
聂东阳顿时变了脸:“看什么?你也看不懂,去厢房等着吧?在这里添什么乱!”
冯夫人抹了抹眼泪,终究没忍住抱怨出来。
“苏医官就算对我们老爷有气,也不能这样的糟蹋,老爷的身子骨哪里扛得住?何况他是秉公办事,一丝一毫的私心都没有,被这样折腾,实在太过分了。”
聂东阳冷呵两声,“是你非要请晓儿姐来看病,这会儿治的差不多了你开始说风凉话?有本事你上啊!”
“我、我又不懂如何治病。”
“那你说这么多废话?”
“我是心疼老爷。”
“你心疼?你心疼他能痊愈不死当活王八吗?”
“你不讲道理!”
冯夫人拎起裙摆簇步进了屋,看苏夕晓为冯毅喂下了退烧的药,便喋喋不休、问长问短,待冯毅微微苏醒之后,她才彻底安静闭上了嘴。
退烧药服下,丫鬟们继续用冰水为冯毅降温,待温度降下来之后,苏夕晓才开了其他方子给冯夫人:
“这几天暂缓不要进食,除了喝药之外,以米粥蛋羹为主。”
冯夫人道:“这要喝到什么时候?”
“等刘宏炳回城之后,你再问他。”
苏夕晓今晚能来救急,已经仁至义尽,何况这本就不是她的病人,刘宏炳对冯毅的身体情况应该更加了解。
但这却让冯夫人很不满意了,“苏医官的意思是,往后您就不管了?”
苏夕晓很干脆:“刘宏炳回城,我会与他说一下详细的病症情况,他会负责到底的。”
冯夫人翕动下唇,忍着不满吩咐下人跟裴羽去医馆抓药,她又亲自送苏夕晓和聂东阳去门外。
聂东阳让护院观察了四周情况之后,才贴身陪护苏夕晓上马车。
那一派紧张的体贴,让冯夫人看了都心里酸,车辕转了还不到一圈,她便拎起裙摆簇簇回府关门。
“这苏夕晓有什么好?居然这么招男人,还真是有手段。”
管家在一旁道:“夫人,您回去休息吧,稍后拿了药来,小人会熬好给老爷服下守着,您劳累一天了。”
冯夫人拒绝的很干脆,“我放心不下,今晚我亲自守着老爷,你们都退下吧。”
管家还要说,却见冯夫人不耐的摆了摆手。
轻应一声,管家退下。
冯夫人一脸疲惫的进了屋。
将油灯吹灭了几盏,她才走到冯毅的床边,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人,她自言自语道:“明明是个官,家里却连油灯都点不起,你鞠躬尽瘁,可是谁又领你这份情呢……”
苏夕晓的马车拐了三个弯路回到了家。
苏老灿的心落下,聂东阳也很疲惫。
一路上他提心吊胆,生怕蹿出一伙海盗贼人打击报复,但这一趟行程别说有嫌疑的人了,耗子都没见着一只。
是他太敏感了?
已经有点疑神疑鬼了!
苏夕晓去洗漱,聂东阳回了沈南琛的院子中。
钟卿儿的丫鬟早已帮苏夕晓打好了水,还洒了月季桂花瓣,添了煮好的竹叶水。
苏夕晓坐在浴桶里面很舒畅,钟卿儿虽有些羞,却也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陪着她聊天。
“你去柳府瞧病,苏伯的心始终悬着没落下,一直在院子里等……我是发自内心的羡慕你。”
“又和你爹吵架了?”今日事情多,苏夕晓还没来得及问。
钟卿儿也没隐瞒,“家里希望我嫁,我不想。”
苏夕晓:“不喜欢?”
钟卿儿摇了摇头,“那或许是他们最不看重的。”
苏夕晓想起聂东阳曾经混账的话,此时看来,似乎还真有点混账的道理。
“不想就不嫁,大不了一直在我家住着,只要你不嫌弃这里嘈杂就好。”
“那我当然乐意。”钟卿儿笑得很真诚,“我倒是想起之前在尼姑庵,你偷烤鸡腿给我吃。换成我,兔子都不敢抓,你怎么就敢抓野鸡呢?”
“当然不是我抓的,是肥白抓的。”苏夕晓一眼就瞄到房顶横梁上的白影,胖墩墩的,四只腿儿都垂在外,听到苏夕晓提它,很是不满的嗷呜一声。
钟卿儿沉了沉,有些伤感地道:“其实我们女儿家就这般苦,很多事身不由己,即便苏伯如此宠你,可待你嫁了,上有公婆下有妯娌,恐怕也不能这般随心所欲。那时你会怎么办?”
苏夕晓困倦的快睡过去,“那我就不嫁。”
“可沈南琛对你的情意,你心里真不懂?”
钟卿儿狡黠地盯着她,看到苏夕晓脸色泛红,笑嘻嘻地道:“就猜到了你是在装傻,像他那般诚心的男人实在少,我觉得,值得你委屈一点,与他相守相依。”
“委屈?”
苏夕晓摇了摇头,“如若是委屈我才能相守的感情,我宁可不要。”她看向钟卿儿,禁不住撩了她的脸蛋一下,“包括你,宁可孤守终生,也绝不能委曲求全,这一辈子很短。”
钟卿儿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儿,“你说的对,何必委屈呢?大不了继续尼姑庵里当姑子去……”
苏夕晓舀了一勺凉水给滚烫的脸蛋降降火,“是啊,何必委屈?”还让他也委屈。
沈南琛,真的抱歉了……
翌日清早,聂东阳来苏宅吃过饭,便将苏夕晓和钟卿儿一同送到医馆中。
闲暇无事,聂东阳留下两名护院守着,他快速赶回聂府为聂老太太请安捏腿,称是用过午饭立即回来。
虽说他外表吊儿郎当,十足的公子哥儿做派,但对聂老太太这份孝心,苏夕晓是敬佩的。
调好了药羹让他顺便带回去,聂东阳捧在手心里很想尝两口,“什么时候神仙姐姐也能为我调一碗?”
苏夕晓穿戴好手术服,轻飘飘道:“再好的药也治不了缺心眼儿,恕我无能为力……”
“噗!”
王海和钟卿儿的丫鬟禁不住偷笑。
钟卿儿转过身去,忍俊不禁,聂东阳被臊了也不在意,二世祖的方步一迈,出门便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