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辛欢在一旁静静地侍奉着,眼眸中并未对他装醉流露出丝毫惊讶。
沈西赆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她,捏住她稚嫩的下颚问道:“刚刚为何替苏夕晓解围?事先已有商量?”
卫辛欢笑着道:“奴家说的都是实话,如若不信,大人可以去医馆看看,她一定还在忙着,根本没有离开过。”
陈露青极其不满,在旁斥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指引大人做事?”
卫辛欢柔若无骨的腰肢贴近着沈西赆,眼神中的不屈却格外的锐,“奴家虽然算不得什么东西,却敢拿这条命与大人赌,倘若奴家赢了,只求大人赏点儿东西,如若输了,奴家死活全凭大人说了算。不知大人肯不肯答应呢?”
沈西赆有些意外。
这女子胆量不小。
特别是一个妓女,居然会护着那个苏夕晓?
这不禁让他更有兴趣了……
大手掐了一把她的杨柳腰,沈西赆意外的答应了,“输赢你都不吃亏,敢与本帅动这份心机?你还真是个妖精!”
“那大人这是答应了?”
“就随你的意,备车,我们去苏家医馆。”
……
此时夜幕已深。
小姑娘断掉的肋骨已经接好、损伤错位的胸骨已经归位。四肢的擦伤、挫伤全部用药消毒涂抹,包括破掉的一个细小的伤口,苏夕晓都用最细的针、最细的线,在精心的缝着。
裴羽端来了一碗汤,温度不冷不烫,担忧的看这姑娘道:“她还有力气吞咽么?”
苏夕晓手上的针未停,“沾嘴唇上试一试,看她有没有下意识反应。”
“好!”裴羽小心翼翼,用勺子点了三四滴汤水,沾在小姑娘的嘴唇上。
小姑娘急迫的抿了抿,却又因动作扯到了伤口,瞬间疼出一脑门汗。
她紧紧地咬着牙,轻轻吐了几个字:“我,不疼。”
苏夕晓的心一颤。
多招人心疼的娃?
刚刚郭奴儿说她亲娘不知陈露青付了钱,生怕让她再赔那匹马,找个借口跑了没回来。
把这么惹人疼爱的小姑娘丢在了医馆中?
这好歹也是亲闺女。
“多给她喝几口,没事。”苏夕晓的声音略有哽咽,突然联想到自己。
上一世,她看着母亲过世。
上一世,她在孤儿院受伤也是钻心的痛,却害怕被老师嫌弃,笑着说她不疼。
一双熟悉的大手搭在她的肩膀之上,轻轻的揉按着。
苏夕晓心中一暖,轻轻道了一声“谢”。
站的久了,她肌肉发僵,沈南琛的手加了些力道,她即便疼痛,也只能忍一忍。
休息片刻喝杯水,苏夕晓继续为为小姑娘治伤加缝针。
寻常一针的伤口,她会缝上三四针。
只因为这是个才七岁的小姑娘。
裴羽喂了十口汤,小姑娘晕晕沉沉,又睡了过去。
沈南琛知道她心疼,直接替她做了主,“明日我让张卓去府衙,将她户籍落在你名下,她母亲那边你不用管,这个人不会出现了。”
苏夕晓眼睛一瞪,看向他:“大人,不是吧?”这就要把那个女人灭口吗?
沈南琛看出她在想什么,禁不住弹了她的脑瓜一指头,“我是那么残忍的人?”
苏夕晓立即笑灿的吹捧道:“当然不是,大人是最善良的人。”
裴羽顿时吓了一跟头。
一个孤身杀山匪近百的人、一个杀赃官海贼血流成河的人,晓儿姐居然说他善良?
她是怎么把这两个字和沈南琛搭在一起的?
爱情不仅会让人变白痴,还会让人瞎了眼吗?
裴羽忍不下去,灰溜溜的离开。
苏夕晓缝完最后一针打好了结,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好似泄了气的球,真是一动都不想动。
沈南琛为她倒好了水,“稍后让裴羽来包扎,我们回去?”
苏夕晓摇了摇头,“今晚我要守在这里不能走,虽然我挑拣的很细,也缝合的很细,但毕竟涉及到胸骨损伤,很容易出现开放性气胸……”
“气胸就好似之前在同谷县,有一名匪贼突然腹部膨胀的症状,必须紧急救治,否则非常危险。”
“今晚我也不能睡,就在这里熬一宿,大人不妨先回吧,若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这小丫头能不能保住命。”
沈南琛借口为她按摩,揉搓着她软如棉絮的双手,“不回了,我陪你。”
拒绝的话到嘴边,苏夕晓却没能吐出来。
她的确希望他就在身边。
因为她心底萌生了孤独感。
“天啊,我就觉得忘记什么事,我忘了你大哥的邀请宴!”
苏夕晓突然想起沈西赆,再看了下时辰,恐怕早就错过了。
沈南琛自当不在意,“没关系,下次让他重新请,反正他也不差钱儿。”
苏夕晓“噗嗤”笑出了声,整个人就倚靠在他身上。
一只手被他捏在掌心,另一只手端着茶杯灌上几口水,姿势暧昧,聊的却是小姑娘的病情……
与此同时,两道人影在诊疗室外悄悄离开。
即便脚步放得很轻,但踩动地面的泥沙声,也不出意外入了沈南琛的耳。
沈西赆走到医馆外,束手站立,心中复杂,一时间不知能说点什么。
张卓早已惊出了一身汗。
可见沈西赆迟迟不开口,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从这个小姑娘进了手术室,他们就没离开过,情况危急,救人一命,的确是救人一命啊……”
“这就是帮老二在同谷县审讯三个山贼的小大夫?”沈西赆一直猜她是什么样的人,却没想到,是个让他无法用语言评价的人。
张卓点头道:“来和州府时赶上海盗袭村,她单独救了一百多位渔民,包括驻港军中的医疗小队也是她组建的,此女的确有点儿歪才。”
沈西赆点了点头:“她的确是南琛的好帮手。”
张卓无语,那位爷哪是只想找帮手?他是想连人都娶回家……
想到刚刚的沈南琛,沈西赆爷不禁有些愁。
自幼看到大,他何曾对个女子如此上心过?此次是真的动了心,但动心又能如何?婚姻大事,容不得他自己做主。
这等女子,也很难入得沈家的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