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的帘子撩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直冲脑海,赵石喆眼见此幕,即便心有预期,也惊得心都停跳了好几拍。
“大人,逸晴长公主到了,想要进来。”
沈南琛握着拉视野的钩子,苏夕晓刚刚消毒清理,在缝合着沈西赆破损的肠子。
最后两针打了结,沈南琛松了松手腕,将拉视野的钩子交给裴羽。
“让她进来,谢正护卫,其他人不行。”
沈南琛亲自拿着碗为苏夕晓喂水、擦汗,这一套流程早已熟悉。
赵石喆有些犹豫,“这状况,长公主殿下受得了?万一闹起来可怎么办。”
“不怕乱,怕不乱,公主在,皇卫在,这里自当安全。稍后钟善一行人会全部赶到,你抓紧时间盯住海盗,但凡活口一律重审,能问出一句是一句,我稍后过去。”
沈南琛如此解释,赵石喆瞬间了然。
有逸晴长公主及皇家护卫坐镇,不用担心有人落井下石耽误救治沈西赆,甚至外人想接近都不可能,苏夕晓可全神贯注,大人也可以放心去追审。
否则府衙的人赶到后,事情会怎样可就不好说了……
赵石喆立即领命离去,苏夕晓长舒口气,见沈南琛投目望来,她给了坚定的眼神,“我会拼尽全力。”
沈南琛没说话,蹲在身旁,为她捏着肩膀。
营帐的帘子撩起,一道刺目的阳光顺着缝隙闪射进来,正照在沈西赆惨烈的伤口处。
逸晴长公主怔了一下,正看到苏夕晓把他肠子盘回肚子里……
“呕……”
“呕呕呕……”
“哇!!”
逸晴长公主脑子嗡嗡作响,头晕目眩,转身便吐。
好在赵石喆早就有所准备,拿起桶接在逸晴长公主的嘴边,公主殿下已经快连胆都吐出来……
天旋地转,双腿发软,逸晴长公主几近爬着才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再看苏夕晓的眼神,充满着浓郁的崇拜。
那冷静睿智的眼神,灵巧缝针的双手,娇小的身影却气场强大,哪怕是沈南琛在其面前都成为辅佐的助手。
那一瞬间的魅力,连她都几乎痴迷,难怪沈南琛这类眼中从无异性的怪物都为之倾心不已了……
苏夕晓一心扑在沈西赆的救治当中,对其他事充耳不闻。
因为沈西赆伤的的确太重了。
即便已经开始缝合腹部,她也无法确定沈西赆一定能活。
有裴羽做助手,逸晴长公主坐镇,沈南琛也能抽出时间去审讯海盗。
他交待逸晴长公主一直呆在此处不许走,更是不允任何生人靠近。虽然不懂此举为何,但逸晴长公主立即听从他的安排,让谢正立即吩咐下去。
沈南琛离开,皇家护卫顿时将此地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着,说不上密不透风,但等闲之辈也休想接近。
待钟善赶到时,眼前一幕也让人慌了。
“公主殿下随苏医官在营帐内救治大司马,此时谁都不可进去。”护卫长谢正拦住钟善,哪怕他是知府大人,也休想硬闯。
钟善顿时不喜。
刘铭立即喝道:“知府大人需要了解大司马的救治情况,你怎能擅自阻挠!”
谢正淡漠道:“这是长公主之命,我也无能为力。”
“我们医务局的医官已经赶到,可以协助苏医官救治大司马,苏夕晓需要帮手!”
“那也要长公主殿下应允才可。”
“长公主殿下哪里能懂这些?你这是胡闹!”
“放肆!长公主殿下岂是你能随意污蔑之人?!若在有狂言,休怪我下令拿人!”
“沈南琛在何处?”
“抱歉,无从告知。”
……
刘铭喋喋不休,屁都没问出来。
谢正横眉冷对,他根本不敢硬扛,只能妥协的缩了回去。
谁让那是长公主的人?
他一个次六品的小官在护卫长的面前屁都不是,只能看向钟善无奈道:“大人,我们就在这里等?”
钟善蹙紧眉头,显然对谢正如此强横格外不满。
“大司马的伤重情况,本府急切知晓,也好布置后续工作,劳烦护卫长与公主殿下通禀一声,本府就在此等候,多谢。”
钟善夹枪带棒以官威压人,谢正犹豫了下,转身到营帐门口与宫嬷私语。
宫嬷进了营帐内,问话后很快就出来,请钟善单独到营帐门口对话。
钟善簇步赶来。
宫嬷开口朝内道:“长公主殿下,知府大人到了。”
“公主殿下……”
“大司马此时昏迷不醒,伤得很重,苏医官和其助手正在全力救治,情况紧急敏感,钟知府在外等候便可,不必进来了,毫无作用不说,还耽搁救治进度。”
钟善抿了抿唇,“医务局的医官们全部赶到,本府也可派几位鼎力之人协助苏医官。”
“不必,来时听说还有受伤的士兵百姓,就请其他医官们迅速救治,这里有苏医官即可。”
“可大司马乃是国之重臣,只由苏医官一个人承担此责,本府实在不能放心……”
“我相信苏医官,倘若有事,我自会向皇帝哥哥请罪。”
“公主殿下,这不是儿戏!”
“钟知府若质疑此事,可向皇帝哥哥去告状,但现在我做得了主,扰乱救治就是不行!”
“可刚刚还将此讯传给了沈夫人,她赶到时可否进去见一见大司马?”
营帐内突然无声。
半晌,逸晴长公主才道:“眼下这个场景,沈夫人还是不见为好,辛苦知府大人了。”
话已至此,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
钟善一腔怒火,也无处可发。
被宫嬷和谢正盯着,钟善灰溜溜的离开此处,刘铭和陈国伟凑了上来,很想知道内情。
钟善压低声音厉声道:“去找沈南琛,找到他,让他立即来见本府,还有抓捕到的海盗名单,无论死的活的,马上一一核对,一个都不能差,也一个都不能少!”
“是!”
……
逸晴长公主从营帐的缝隙中看着钟善带人离去,她提着的心也落了肚子里,不禁拍拍胸脯长舒口气。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如此义正言辞的与官员说话,特别是如此强横的拒绝,真是从未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