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卿儿割腕自尽?
不仅苏夕晓愣住,苏老灿和聂东阳也都愣住了。
沈南琛还把钟卿儿的死活交到苏夕晓手中,显然,这是让苏夕晓自己决定如何对这段友情做个了结。
苏夕晓的心情很复杂,琢磨半晌后,她才开口道:“走吧,我们去看看。”
苏老灿顿时就急了,“晓儿!她差点儿害死你,你还要救她?你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
苏夕晓没有回答,看向发呆的裴羽道:“看什么呢?还不拿东西?”
“啊?好!”裴羽匆匆去搬药箱。
“晓儿,你真去啊?”
“晓儿,你再考虑考虑……”
苏老灿絮絮叨叨想阻拦,苏夕晓已经簇步出门上了车,聂东阳心慌忐忑,趁着裴羽刚甩鞭,他一个纵跃蹦上去。
骏马的踢踏声夹杂着车辕滚滚,马车内却格外的平静,鸦雀无声。
聂东阳提口气刚想说话,苏夕晓立即给出两个字:“闭嘴。”
张开的嘴巴又乖乖合上,聂东阳怔了半晌,还是道:“你真的的太善良。”
苏夕晓沉默下道:“我问你,你觉得生不如死的苟活和痛痛快快结束生命,哪一个更痛苦?”
聂东阳琢磨下,“前者。”
“所以还用我再说?”
“换成其他大夫,恐怕不会这么选。”
“可我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聂东阳看着苏夕晓的白眼飞过来,倒是笑得贱兮兮,“能被你这么剜上几眼,感觉真得好。”
“贱不贱?”
“贱,我当然贱,可在你面前我愿意。”
苏夕晓禁不住笑出声,捶他两拳头,倒是捶回些友谊的真诚。聂东阳笑的贼兮兮,因为他终于看到苏夕晓露出的真心的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起码,苏夕晓没有因为钟卿儿心伤自闭,抛弃所有朋友。
马车停在牢狱门口。
苏夕晓一行人直奔钟卿儿所在之地。
枯草铺了满地,木盆里的水也不怎么干净,恭桶就在角落中,哪怕钟卿儿收拾的再利落,也透着沁入木料中的腥臊味道。
白皙的手腕斜着一道刺目的刀口,还有一条布简单的勒住了胳膊,让白皙的小臂有些苍白青紫。
苏夕晓为伤口消毒,敷药,刀口有些深,她也简单的缝了几针。
钟卿儿的眼眸一直在动。
显然她已经醒了,只是不敢睁开眼。
待苏夕晓将绷带捆好,又为她揭开止血的布条舒缓血流时,钟卿儿的眼角流下了泪。
苏夕晓早已知晓她醒来,“你寻死觅活,不就是希望我来?玩这么一出苦肉戏,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说么?”
钟卿儿被揭穿,慢慢的睁开眼,可眼睛只有一道缝儿,愧疚的不敢直视苏夕晓的眼睛,“晓儿,对、对不起,我恨不能一死了之,可惜我无能为力,我真的恨自己,我真的恨……”
“我救你,只有两个原因,其一:我是个大夫,知道消息我不来,违背我的行医信仰;其二,寻死?你根本不配。”
“可我能怎么办?若是你,你怎么选?”钟卿儿哽咽的声音,透着无比的绝望和压抑,“那是生我养我的父亲,他纵使罪大恶极,也是我的父亲。”
“所以,在你帮海盗绑架我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再是朋友。”苏夕晓起身,仔细检查了牢狱中所有能自缢用的物品,让牢头全部拿走。
钟卿儿歇斯底里哭道:“你为何不能给我个痛快!!”
“我应该善良吗?”苏夕晓是问她,也是自问,“我不应该,因为海盗岛上无辜的命不允许,我自己,也不允许。”
大眼睛男童的影子,时常被苏夕晓响起。
可他并非海盗岛的特例,而是大多数。
就因为钟卿儿的无可奈何,就忽视这么多生命?她苏夕晓不是圣人,原谅这个词,她根本不配说。
苏夕晓起身离开,走出牢狱。重见阳光,她抬头望了望天空,湛蓝的是那么扎眼。
聂东阳欲言又止,苏夕晓摇了摇头,“别求情,否则我和你绝交。”
聂东阳直接道:“我刚与刑部主事说过了,稍后就将钟卿儿发配去寂清庵,囚禁禅房中不得外出,让她日夜为你祈福,一辈子。”
苏夕晓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求我饶过她。”
“你可别忘了,之前我屡次警告她,是你对我横眉冷对!”提及此事,聂东阳忿忿不平。
苏夕晓眨么眨么眼,“有过?”
“当然!”
“我不信。”
“不信你问裴羽!”
裴羽顿时摇头,“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嘿,你这小子不地道啊,爷爷的酒都灌了猴儿肚子里了……”聂东阳吊儿郎当的骂着,苏夕晓也笑着上了马车。
聂东阳突然道:“如果有一天,苏伯被抓,让你出卖我,你会不会答应?”
“当然,那是我爹。”苏夕晓犹豫都没有,瞬间给出答案。
聂东阳冷哼,“女人,无情!”
苏夕晓道:“男人,无聊!”
裴羽的声音传来,“晓儿姐,咱们回家吗?”
“医馆!”苏夕晓给出方向便闭上眼睛。
想着刚刚聂东阳提出的问题,她又琢磨下如果是沈南琛,她会不会还选择老爹?
嗯……女人,果然无情!
……
海盗岛彻底归附于花朝和州府,沈南琛到和州府的任务也顺利完成。
沈西赆的伤养了一个月后,虽然还不能骑马射箭,只能缓慢休养,却也忍不住回京待命,带着黄秋兮和卫辛欢回了京城中。
钟卿儿被发配去寂清庵,苏夕晓则又开始在医馆中忙碌起来。
半月过后,新任知府到任。
和州府衙官员集体欢迎,自当少不得沈南琛,还有苏夕晓。
二人心照不宣,与新任知府大人打过招呼寒暄几句,便借机开溜,只是他们二人也没有着急回府,慢慢沿着河沿溜达,听着街头的嬉闹,听着河流湍湍的声音。
“李知府希望你升任总医官?”沈南琛开口。
苏夕晓点了点头,“刚刚提过一句,我答应了。”
沈南琛停住脚步,坚实魁梧的身影,将她全部遮住,二人的距离贴的又那么近,“我今天刚刚拿到调令,下个月便启程入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