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冕,具有很强的仪式感。加冕的当事人通过这一形式,向外界宣告自己身份的变化,让自己能够堂而皇之地行使权力而不会受人质疑。
举行加冕典礼也是君主获取或是稳固臣子忠诚的重要方式。君主在庄重肃穆的气氛下接受冠冕,为他的身份赋予神圣的意味,引起臣子们的敬畏,压制他们对君主的低视,把不臣之心扼杀在萌芽中。在加冕典礼之后,经常还会举行臣子对君主的宣誓仪式以及君主对臣子的分赏仪式,就是为了加强笼聚人心的效果。
也因为如此,加冕典礼并不只会在君主即位的时候举行。害怕臣子反叛的君主会在任期内找借口举行多次,担心继承人威望不足的君主会在自己还在位的时候就给继承人举办加冕典礼。加冕典礼实际上在对参加者发出邀请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君主们可以从封臣们是否愿意长途跋涉来参加典礼判断他们的忠心与否,而封臣们前往典礼现场就意味着自己服从统治,辛苦的长途旅行还能让他们的忠诚得到锻炼。
现在的布雷克莱恩王国,国王路德的威望过低是大多数人的共识。路德越过法定继承人夺取王位的做法依然有许多人感到不满,而原定继承人杰弗瑞对路德的挑衅以及路德对杰弗瑞的让步更是让路德脸面尽失。而且,路德即位多年,至今没有实施过令人称道的举措,他的铺张浪费更是引起了众多不满。另外,路德还没在王国内进行过巡游,这也让他失去了对远离王都的封臣们的控制。前段时间西瑞尔的吞并不是个案,在王国的其它地方领主们的小冲突时有发生,想要实现野心的领主们已经完全无视了国王的存在。
很少有人能说清那位受人敬仰的英雄元帅为什么在成为国王后会变得这样没用。大多数人都将其归结于路德自身的怠惰,他们认为路德在加冕后实现目标、没有了追求,便开始无限制地贪图享乐。也有许多人说路德本来就没有国王之材,他的家族里没有国王的血脉,因此他天生就不具备国王的资质。
不过,就算路德再怎么不中用,那些忠于路德的臣子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认为应该采取行动了。趁着王都主教履新的机会,路德接受大臣的建议,要在王都举行新主教对路德的加冕典礼,他让王国的所有封臣都要赴王都参加仪式。
路德举行加冕固然是出于自身的利益考虑,而对于新任的主教,这也不是什么坏事。神虽然是亘古不变的,但神的代言人是经常变动的,新的代言人上位也意味着神职体系产生了变动,世俗君主得到新的体系承认是很有意义的。而且,替神授予冠冕、授予职责,这对于新的主教、甚至是任命他的新任教皇而言,也是树立自己权威、散播自己影响的绝好机会。所以就算路德一方不提出来,新主教还可能自己提出授冕的建议呢。
为路德传达举行加冕的信使奔赴了王国各地,对于重要的领主他还派出了专程的贵族使者。西荒城也接待了一位路德的贵族使者,使者将留在城里等待莱特启程,然后与莱特一同前往王都。
收到赴会邀请的领主们不大可能拒绝,除非他重病无法旅行或是想公然反抗君主。对于王国西部的领主们来说,他们最在意的是西瑞尔的决定。若是在他们前往王都的时候西瑞尔举兵来袭,那很难保证他们的家人和骑士会不会出于畏惧而直接投降献城。虽然在国王加冕时起兵是非常大逆不道的事,但以西瑞尔的为人总让人感觉他做得出这种事来。
使者再三向受邀的领主保证,路德一定会让西瑞尔也赴王都参加加冕典礼,而且还传达路德起誓会让加冕时期动兵的人付出惨重代价,心怀担忧的领主们才放下心来。可以确定的是,王国内大部分领主都会赶赴王都参加加冕仪式,实在没法出行的人也会派出继承人或是有足够分量的代理出席仪式。
莱特当然也要去王都。接待了路德的使者后,莱特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作着出行的计划以及工作的交接安排。这时候路娜来敲门了。
路娜一直走到了莱特的办公桌前面:“这是训练营的学员报告,哈里让我转交给你。”
路娜并没有直接把文件放在桌上,而是亲手递给了莱特。莱特只能伸手接过,在拿住文件、感受到路娜那边的握力的时候,莱特内心微微颤了一下。
自舞会那晚之后,莱特感觉自己变得很难直面路娜了。看到路娜的身姿,莱特总是忍不住回想起那晚被她抱着的触感看到路娜的脸庞,他总是会想起她埋在自己胸前的感受,以及她从热情变为失望的模样。路娜在面前时,莱特会不由得想要避开视线,他知道自己内心的动摇会很明显地反映在自己的肢体、表情和语言上。所以莱特极力想要表现得平常一些:“辛苦你了。”
路娜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自那晚之后,路娜看起来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但莱特能感觉到一些细微的差异。就像刚才递文件、她不把文件放在桌上而是非得亲手递给莱特一样,路娜有意地和莱特进行更多的互动。她就像是个潜伏在猎物周围的小动物一样,一直集中精神似乎在图谋着什么。至于路娜心里怀着的是怨愤、嘲弄或是其它的情绪,莱特就不得而知了。
“对了,”莱特说:“路德要举行加冕仪式,后天我就要启程前往王都。你也好久没回去了,要和我一起走吗?”
“好的。”路娜简短地回答。
莱特点点头:“那么,等我做好安排,再通知你一声。”
路娜点头,没有再做其它表示,转身走出了房间。莱特低下头尽量不去看路娜的背影,同时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