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嫌弃的看了看周围的摆设，虽然干净，但是格外素净。

没有几件值钱的东西，连屁股底下的椅子都没那么舒服。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那个废物已经被养成了，只知道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如今想要让他过上贫苦的日子，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

王氏果然脸上显示出崩溃的表情，好似有一些不敢置信：“你！你好狠的心！南儿可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居然忍心他在外颠簸？”

“呵呵，什么我看着长大的？不过是外头捡来的罢了。也只有你这个蠢货，把他当自己亲生的。当自己的亲生的，你倒是好好教导，偏偏又把他宠溺的什么都不会，到头来，成了个草包。”

赵公明故意刺激王氏，言语之间略带讽刺。

他对赵司南并不是一丝感情都没有，赵司南小时候穿着肚兜，光着屁股，牙牙学语的模样，如同一只粉嫩可爱肉团子，叫着他“爹爹”，他又何尝没有感情？

但外头那个亲生的生下来，看着外头那个五官与他非常相似的亲生儿子，他才知道孰轻孰重。

“你……呵呵，我果然这些年都是眼瞎，原来你只不过是一个冷心冷肺，自私无比的伪君子！这些年，你对南儿都是装出来的模样。我只问你一句，当初，你向我求婚，可也是装的？”

王氏满脸泪痕，头上的发丝凌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紧紧盯着赵公明的表情。

赵公明却没有回答她，只是讽刺一笑：“人生难得糊涂！夫人又问这些陈年往事干什么？为了南儿，你和我回去吧。”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好似今日已经把能说的话都说光了，并不愿意再多劝几句了。

王氏却执意问他：“我只问你这一句，你给我答案，我就和你回府。你当年接近我，接近我王家，可是为了利用王家升迁，才故意对我好的？”

她眼里濒临崩溃，满脸泪痕。

赵公明见王氏又一副疯婆子的模样，眼里闪过嫌弃。

反正周围也没人，他敷衍道：“不然呢？夫人不会以为当初自己真是闭月羞花之貌，能让人一见钟情吧？更何况，你还不能生育，哪家男子会真心爱你？”

王氏只觉得天昏地暗。

外面噼啪降落的雨声，仿佛都堕落在她的心上，让她遍体生寒。

“呵……呵……”

王氏闭上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睁开，又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原来如此。呵呵，原来如此。”

“好，我跟你回去，圆了你的名声，至少保我南儿有个归宿。”

王氏脸色灰败，像是认命了一般，低下了头。

眼泪哗啦啦的向下流着，浸湿了自己胸前的衣衫。

“好了，如此便回去吧。你过你当家夫人的日子，我也不会叫衣儿为难你。你的嫁妆，便自己说收好吧，衣儿来接管其他的事情。待南儿散心归来，估计这些流言蜚语也该散了，他还是我赵府的嫡子！”

赵公明随意的说了几句，仿佛给了王氏承诺一般。

紧接着便站了起来，像外面传唤小厮。

王氏对赵公明的背影，却停止了落泪的悲惨表情。

眼里闪过浓浓的讽刺和恨意。

呵呵，你们这对狼心狗肺的狗男女，给我下药的事情当我还蒙在鼓里？

我若真的回去了，你们的名声是全了，但我还不知能活上一年半载，你们还能对南儿好？

这次回去，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表演。

磅礴大雨中，马车顺着下山的道路，进了赵府。

第二天，雨过天晴的天空一碧如洗，竟然还隐隐约约能看到彩虹的颜色。

“听说了没有？赵大人将夫人接回来了。听说，赵大人和夫人认错，说他现在才明白当家夫人的不容易，也不知道原来夫人一直花着自己的嫁妆。他一心为民，竟然不知道这些琐碎之事，如今大彻大悟，诚心求夫人回去。”

“呵呵，赵大人一心为民，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咱们这些老百姓身上，府里的花销自然不太清楚。那都是妇人才明白的东西，他怎么明白？如今只错就改，还主动和自己的夫人低头，已经很不错了。”

“是啊！赵大人确实清廉，一心为民。也许他们家夫人正是明白了赵大人这一点，所以这些年才一直倒贴自己的嫁妆，也没有将此事说出来。赵大人又不管这些事情，他如何能明白？只怕外头有了妾室，夫人吃醋，才将这事情抖了出来！”

“你说的有道理！只怕正是这个原因。否则这位当家夫人倒贴了几十年的嫁妆，外人都不知道。怎么偏偏在外头那个妾室要进府了，事情都抖落出来了。都传到了陛下耳朵里。怕不是有心之人，借夫人吃醋生气的事情，故意污蔑我们知府的吧？”

“呵呵，我们知府体恤百姓，又清正廉明，简直是当今的父母官，得罪了一些看不惯他的……呵呵。”

......

一夜之间，风向几乎全变了。

街头巷尾，说书先生的嘴里，好像传出了另一个版本的留言。

聪明人遇事不会点破，大众也就人云亦云，接受了人云亦云的流言，一时之间，晋州的赵大人，反而成了香饽饽。

“呵呵，大人好手段。”

踏上皇宫台阶之时，郡王经过赵公明身边，低声说了一句，便踏上阶梯。

赵公明和恭王遥遥对视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的得意。

赵府如意苑内。

“夫人，老爷……赵公明和恭王，果然联手了。”

王氏虚弱的唇色淡然一笑，喝下了最后一碗药。

一个月时间已过，消息已经传到了江南，南儿怕是赶不回来了，她也见不到南儿最后一面了。

“呵呵，好，既然如此，便将这封信交给陛下，这是我送给南儿，最后的东西了。”

王氏眼里有泪，指甲已经没有血色，手指发紫，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被赵公明和朱氏下药了二十年，之前大动干戈，怄气伤心，心肺血脉贲张，加速了药效挥发，本该虚弱一年半载而死，如今，能给自己留下弥补的一个月，她已经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