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的人就像是饥荒年的恶犬。你从嘴里分出点口粮给他完全不能满足他的饱腹之欲。他不仅不感恩,还责怪你牵扯出了他这么久以来的饥饿,恨不能在你身上咬出几个窟窿来。
“要不您去跟上面说说情?您是整个大队的大队长,管着咱所有知青回城的命脉,我最近表现得这么好您肯定是看在眼里了的。”
刘长志这话半针半棉,听着是好话却让人觉得这次回城名单陈进宝好像是私下篡改了一样。
这让其他没有回城的知青,心里也跟着不服气,“大队长,要不你就去跟上面说说再加些人呗,咱们这么多知青都没法回去,总不能真的一辈子都呆在这山村里吧?”
陈进宝哪里不知道他们的意思,这事他要是能插上手,恨不得把他们全部都送走,一天天的没一个省心的。
但是陈进宝还是耐心说道:“这只是今年的第一批,腊月底还有一批,只要各位同志表现优秀,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帮。”
陈进宝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按道理这些人也该散场了。
但是有的人就像是饥荒年的恶犬,你好心好意地从牙缝里分出点口粮给它,它不仅不会感恩,还责怪你给它这点东西不仅不能果腹,甚至让它更加渴望食物,于是它恨不能将你咬死,分食你的肉。
刘长志就是这样的人。
他不会感恩你好心好意告诉他今年有两批,他只会怪你为啥这次没有他。
“大队长你这说的,等到年底还有好几个月勒,明明这次就能顺溜带回去的事儿,干啥非要等下次,说白了你就是不肯帮帮我们。”
这话在场的其他这次没有在回城名单上的知青被鼓动,如果是其他事情,要是让他们忍忍,让一让,他们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完全是觉得可以的。
但是城里来的知青谁不是家里的一块宝,被下放到农村基层来干活,一干就是几年,要说心理没有怨气那都是骗人的鬼话。
如果真的就像刘长志说的那样,明明是大队长动动嘴皮子就可以让他们回去的话,他们也是愿意加入这场争辩当中的。
其中一个人站出来,说道:“我觉得刘长志同志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如果今年真的有两批次回城计划,明明一次性就可以带回去的,为啥还要非要等下次,这不是平白磋磨咱们的青春嘛?”
“就是啊,对于咱们这样的年轻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成天窝在啥也没有的黄土地里能干啥大事,有这几个个月的时间,咱还指不定能创出一片天地呢。”
底下的人越说越起劲儿,好像说的嘴里的大事已经被他们干成一样。
村里看热闹的人有些就有点听不下去,“啥叫窝在黄土地里干不出啥大事,你们天天吃的不是从咱们黄土地里种出来的?读书人不是讲什么水什么源,我看你们读的书都读狗肚子里了。”
“大队长都说了,这次不行就等下次,要真这么不愿意呆在这里,当初就不要来呀。”
知青被怼得没话说。
他们当然不想来,但是不来有没有办法,知青下乡这是国家政策,是他们在城里工作的一个指标。
那些不需要指标的人,基本上就是走关系测达官显贵,但也有不走关系甘愿来乡下的有钱人家。
只是他们觉得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如果不是为了挣指标,他们是脑子坏掉了才要来这里受罪。
陈进宝安抚底下的年轻人们,“大家伙不要着急,你们今天就算是把天说破这个回城名单定下来就是定下来了。”
底下依旧有议论声,但和刚才的争论比较,已经好了很多。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下半年的回城计划。”这话刘长志是嘀咕说的,但是大多数人都听到了。
不免有人为此讨论出声。
陈进宝知道好人难做,他也懒得在跟这些人浪费口水,对在场的知青说道,“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果你们觉得刘长志同志说的话在理,那你们就去上面闹,我绝不会拦着你们,但是别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们,如果因为你们瞎闹让上面取消了年底的回城计划,甚至影响到了这次的回城,到时候要怪谁也不要怪到我头上来。”
话已至此,担心自己前程的已经开始哄散,毕竟这次回城名单都通知下来了,已经是板上钉钉,要如果真的继续闹下去,穿到了上面,取消了年底的回城计划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刘长志左顾右盼身边支持自己的人越来越少。
“诶诶诶诶,别走啊,这么两三句话就让你们放弃了,革命的胜利还咋继续嘛?”刘长志眼看着围观的人也散了,自己却无能为力。
要真是闹不好成,他就回不去,回不去他欠的钱啊粮食啥的不得还啊?
身后的陈进宝却不知道啥时候贴了过来,“刘长志你咋就这么蔫坏呢,老子要不是顾及着全村老小,真想一巴掌拍死你个狗日的。”
刘长志吓得魂不附体,跳开几步警惕陈进宝对自己动手,“大队长,我可是知青呢,你要是伤了我可不好交代,况且刚才大家伙都看见我是好好的在这,你要是把我打了,他们就知道是你在公报私仇。”
陈进宝要真是想弄这狗日的根本不会在意他是不是知青的身份,只是这样的人,他懒得计较,怕动手一身贱血脏了手。
“你要是再挑事,别怪我真的动点手脚让你一辈子回不了城,还有可能发配到更艰苦偏远的地方,让你去大西北种树信不信?”
大西北那可是全国最缺水的地方,大片大片的沙漠,能种出树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他才不要去哪个鬼地方受罪。
刘长志赶忙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卖惨,“大队长,您也是知道我这个人的,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太想回家了,家里还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等着我呢,我是家里的独苗苗要是出点啥事,这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呢嘛?”
刘长志这副点头哈腰,满脸讨好的模样,真的要是往前搁几十年,妥妥的大汉奸!
陈进宝伸手拍了拍他说的脸,皮笑肉不笑,“好好表现吧,要是年底你还走不了,就不知道明年还有没有计划了。”
陈进宝的威胁,立竿见影。
刘长志整个人脸都白了。
萧平君不管做什么,陈桑就像个小尾巴似的巴巴地跟在他屁股后头。
“你回去以后会不会想我呀?”
听到身后委屈的声音,萧平君放下手里的镰刀,站起了身,碍于自己手上有泥土就没有伸手捏她的脸。
“这话你都问了好多遍了,想,一定会想的。”即便是如此,他还是会不厌其烦的跟她温声说。
“我这不是舍不得你走嘛,你要是走了我肯定会想你的。”陈桑由心说道。
“那我不走了?”
她嗔他一眼,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她自然也不会当真。
可是一天的时间过得好快啊,感觉只是她一眨眼的功夫,明天她就要回城里上班了。
因为萧平君要走的缘故,陈桑撺掇陈进宝去跟张兰英说,晚上要萧平君过来吃饭。
张兰英那是一万个不愿意,他走就走呗,走了她闺女的心就老实了,就不会再想着男人了,眼里就有她这个妈了。
最后还是陈桑软磨硬泡,才让她同意。
饭菜只是家常便饭,但是张兰英的家常便饭总是别旁的人家来得更加的丰盛。
因为一家人不再像以前那样严重的阶级分化,吃的都是同一锅煮的饭,自然家里的米也跟着消耗得快了,但是今晚应了陈桑的话,煮的是干饭。
菜是陈桑亲自下厨炒的,西红柿鸡蛋炒黄瓜、清炒苦瓜、炝炒小白菜、糖醋莲白最后是冬瓜猪肉丸子汤。
肉丸子是有数量的,家里人不论大小都是一人两个,小孩子直接高兴得抓在手里。
一家人边吃边夸陈桑厨艺好,然后又把功劳归咎到萧平君身上。
见他楞楞地抱着碗,嘴里还刚扒拉了一口米饭,陈桑就怕被戳穿,急急开口:“那当然了,他是最好的。”
一句话说的模棱两可,家里人却当是他们以为的那样,陈桑的厨艺就是萧平君教的。
而在萧平君耳里,陈桑就是单纯觉得他这个人好。
这次吃了饭以后,萧平君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急着要走,而是等着张兰英收拾完。
陈进宝回家以后就是个憨憨,张兰英完全不指望他能想出什么,叫来了陈桑问她,“我咋瞅着萧平君这小子有点反常呢?”
陈桑蹙了眉头,伸手在菜篮子里拿了根黄瓜,直接上嘴的时候被张兰英叫去洗了再吃。
她洗完以后,嘎嘣咬了一口,才慢悠悠说道:“没有吧,我看就是您老对他有意见才怎么看怎么都是问题。”
陈桑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张兰英就是嘴硬,不肯轻易承认,“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要是真没问题,还怕我看?”
“他当然不怕,我怕啊。”陈桑护短,“我就怕您棒打鸳鸯。”
张兰英嗔了闺女一眼,“没羞没臊,啥鸳鸯,水鸭子吧?”
张兰英将洗好的碗筷放好,在围裙上擦干了手,取下围裙就和陈桑出去。
萧平君和陈辉陈平两兄弟没啥话说,就是三人目光对上的时候,会一起尴尬地傻笑。
见到张兰英进来了,萧平君赶紧起身,让她先做。
“有啥事你就说,少来这套。”张兰英语气听着不怎么客气,但是熟悉她的人就知道,她这人除了对陈桑有好脾气,对其余人就这样。
萧平君也不啰嗦,看了眼陈桑,说道:“是这样的叔婶儿,明天胖胖要去县上上班,我过两天也要回城了,以后我俩可能见面的时间会非常少,所以我想……”
张兰英话还没听完,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一下子凶悍起来,“瞧瞧,我之前说啥来着?这小子就是靠不住,一说要回城了,就恨不得马上抛下你不管了,你还一根筋的觉得他好,哪好?”
这话是冲着陈桑说的,突如其来的转变,她也还是懵的,傻乎乎地看向萧平君。
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里,好像下一秒就要掉出水来。
陈辉陈平兄弟俩听到这话,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虽说以前和这个妹妹不和谐,到这段日子的相处,和她的维护,让他们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兄妹情。
再怎么着,自家人也不能轻易让外人欺负了。
“萧平君,你来真的?”
“我妹对你可是掏心掏肺,别以为我不知道,好几次她都偷偷从家里拿东西给你了,我是看着咱以后是一家人的份上我才没有告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陈辉说道。
张兰英听到自己闺女还又拿东西给外人,恨得那个心肝疼啊。
陈进宝以男人看男人的眼光来说,萧平君不像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顶着压力开口,“或许,人家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呢?”
张兰英毫不客气地吼了他一通,“不是这意思还能是啥意思?难不成还是结了婚再回城去?”
空气一下子就凝住了。
张兰英觉得,这不是不可行,只要她用点手段,不怕这小子不敢带着她闺女儿。
却不料对方已经开了口,语气坚定,“意思差不多,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和叔婶儿商量这个事儿。”
一家子剑拔弩张的氛围,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
陈桑没想到这呆子会突然说出这话,刚才她还真的差点以为他想断了呢。
毕竟是要回城,而且他家里并不简单,要是家里不同意朝他施压,他抵不过还不是只能放弃。
陈进宝:“我就说嘛……”
张兰英瞪他一眼,他立马就禁声了。
“啥意思?”张兰英问萧平君,“你想简简单单地就把我闺女儿娶了,哪有这么轻易的事儿?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就这么便宜了你?”
我在年代文里当富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