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如同晕染着浓墨,重重叠叠的乌云密布,几乎把光都给遮挡完全,耳畔风声呼啸,仿佛鬼魂在悲泣,脚下碎石嶙峋,锈迹斑驳的黑岩,像长在悬崖上的漆黑巨角,泛着死气,怨鬼凶灵的嘶吼声越发清晰,尖利刺耳听得人毛骨悚然,每前进一步都似重重捶在人心上,若是常人,可能神识已被强大的怨气吞噬,神志不清。桃花谷后山,竟是尸横遍野的乱葬岗!越靠近,腐尸的腥臭味混着湿冷的灰尘飞扬,如同深不见底的山洞中吐出一股浓郁的黑气,不少跟随的弟子大多修为平平,无法自我屏蔽六识,都嫌恶地皱起眉头,以袖掩鼻。
唐乘风紧紧拽着唐修宜的袖子,手剧烈颤抖,显然害怕到了极点。
一直与唐乘风不对头的苏子彦见状,终于找到机会落井下石,“呦,唐家混世小魔王还没进去就害怕了?怎么?你当年那股勇劲哪儿去了?“
唐乘风曾经与唐熙瑶一同去过云家,这混世小魔王一来就把云家四堂主中最为好面子的苏子彦给得罪了,小孩子主意多,把苏子彦捉弄了个透,彻底把梁子给结下了。
唐乘风一听不得了了,哪还顾得上长辈有别,当即就要跳起来和他打一架。
唐熙瑶微微侧目,声音清冽,却是理也不理那苏子彦,“乘风,凝神。”
唐乘风虽顽劣跳脱,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但唯一怕的就是鬼和唐熙瑶,因为他觉得鬼丑,丑到能吓死人,而他自己又是个不禁吓的,总不能自己没被鬼打死,先被鬼吓死了吧,那也太丢脸了。至于唐熙瑶,他从小到大都听她的,她的话,唐乘风从未忤逆。
“知道了,姑姑……”唐乘风话里还有一丝委屈,蔫蔫地回道。
唐修宜忙不迭安慰乘风,“如果真的碰上了,你闭上眼睛不就看不见了吗?“
众人:……确定你不是在哄孩子?你不得先看见才知道遇上了吗?!
“对呀!修宜你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唐乘风顿时如醍醐灌顶,猛地一拍大腿,等下真的遇上了闭上眼睛不就什么也不见了!只要我看不见就不会被吓呀!
唐乘风:哎呀,我真聪明!
众人:………
苏子彦:怀疑人生.jpg……所以之前我为什么会被这傻小子捉弄?
唐乘风也是心大,完全看不到众人诡异的眼神,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剜了一眼苏子彦,施施然地走到唐熙瑶身后,满脸肃然。
众人:“……”
这变脸速度,他们甘拜下风!
被几人这么一闹,大家心里也放松了些许,没有先前那般紧张。
谢无郁还没有走出断魂野多远,便与他们遇上。
唐熙瑶冷漠的声音传来,“是谁?”
多年未见,她衣衫还是一派干净雅致的颜色,仍是初见的模样,如画的眉眼,漆黑的发仅系着白色发带,再无其它点饰,神色清冷,如误入人间的高冷谪仙,凛然不可侵犯。
天地间再没有其他的色彩,亦或是没有其他的声音。
无论是十五年前还是十五年后,谢无郁总是能从一众人中准确找到唐熙瑶,他自诩面对任何事物都能够以泰然自若的心态去看看,哪怕是生死一线的危难时刻他的心也从未乱过。
谢无郁没有回答,他的心不受控地剧烈颤抖起来,眼眶倏地红了。
他的眼睛明亮狭长,眼尾略弯上翘,一双桃花眼天生就带着微微笑意,此时望着唐熙瑶的琥珀色眸子里却似有水雾弥漫,在右眼角下泪痣的映衬下,显得无辜又勾人。
感觉到活人气息,谢无郁顺手捉来带路的小鬼一下子躁动起来,叫嚣着想要突破谢无郁的挟制,却又不得不被谢无郁压下。
谢无郁刚从乱葬岗上下来,一身衣裳还是十五年前坠崖时穿的,破败不堪,除却他那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外,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
一行人看见谢无郁,皆是警惕地横剑在胸前。能在这漫天怨气中而不受影响的,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善类,更何况他身旁还跟着一只鬼,看那小鬼模样,应该是受他所控。
谢无郁只盯着唐熙瑶,那双眼睛对上唐熙瑶的视线,似惶恐不安,又掺了一点别的什么东西,又立时躲开来。
唐熙瑶手执寂灭,面色淡然,丝毫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众人见唐熙瑶不说话,谁也不敢开口说话,毕竟,大佬实力摆在那里。
于是,场面诡异地一直寂静着,他们盯他,他盯她,她沉默。
一片寂静中,一个迟钝而疑惑的声音响起。
“那个……修宜啊,前面是……是有那个吗?怎么大家都不说话?“
最先憋不住的是唐乘风,他一直躲在唐熙瑶身后,见她停下立马闭上了眼睛,哪里看到眼前诡异场景,只觉得再这么憋下去他都要六识尽失了,到时没被吓死,自己先给憋死了。
有人开了头,气氛缓和了一点点,众人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云承绎一摇折扇,咻的打开,脸上笑意盈盈,眼里有着细细光芒流转,挪愉道:“乘风啊,咱们修行之人,不就是阻止怨鬼为祸人间嘛?除邪崇护苍生,你这样……不行呦……”
唐乘风因着之前唐熙瑶怼过他,不过现在人家却是十分关切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应了一声,“乘风知道了,云谷主。”
与云承绎同辈的苏子彦:……好家伙,你就只针对我是吗?!
修行之人里也不乏人精,尽人事哪能知天命,云承绎话里有话,借唐乘风给在场的人提了个醒,莫要忘了修行之人的本分。
“潇湘君,俱灭不是有除尽奸邪的美名么,如今邪祟在你面前,你还不动手吗?”
唐熙瑶微微皱眉看了他一眼,云承绎明明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偏偏想要借别人来揭穿谢无郁的身份,哪怕明知这么做的后果。
先入为主,占据先机。
修行之人,最痛恨的便是怨鬼,鬼与妖不同,这是人死后化成的冤魂,死前惨状,死后又不得解脱,怨气无法消弭,便容易滋生出无尽恶念,伤人害命,为祸人间。世人眼中,如果与鬼为伍,便是与天下人为敌。
唐熙瑶不会再让他走上这条路,她想要让他光明正大地活着,不再独自挣扎在黑暗的沼泽。
云承绎很清楚,谢无郁对于唐熙瑶而言,到底有多重要。
接收到唐熙瑶的视线,云承绎脸上笑意不减,暗暗传音,这次他倒是直明来意。
“唐姐姐,等会你会发现那个被破坏的阵眼,收了那只冤魂,从此我们便两清了。”
“这便是你帮我复活他的目的吗?“
你费劲心思要渡化的那冤魂,又会是谁?
信任与不信任只是一瞬间的事,因为谁也无法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谁都会变的,便是唐熙瑶自己也不例外。
那个可爱单纯的傲娇少年,笑起来仍有两个浅浅的酒窝,那笑意盈盈之下却是阴暗浓重的恨意。
云承绎听到她的话,苦涩地扯了扯嘴角,眼里突如其来的酸涩险些让他落下泪来。
许久,唐熙瑶听到他的声音,“是啊……我就是这样的啊……”
但是我不后悔。
在谢无郁眼里,他们两人暗搓搓传音直接忽略了自己,他委委屈屈瘪着嘴,控诉般的目光如影随形地粘在唐熙瑶身上。
两人传音期间,云承绎的暗示发挥了作用。
一个身穿深红道袍的云家修士面色愤愤不平,一上来就给谢无郁扣了顶大帽子。
“你是谁?为何引邪崇闯入此地?!“
谢无郁正看着两人看得眼疼心也疼,满心委屈没处撒呢,正好碰上个来找茬的,一张口就要把人往死里怼。
“这位道友,常言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这一上来就质问他人姓名,如果是个脾气暴躁的呢,看你这态度,保不定得把你往死里揍……”
他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随意打量了一下那个又想开口的弟子。
“当然,像我这样世间少有的善良之人呢,顶多也就说你几句,让你多见见世面……”
见那弟子一脸懵懂,还未反应过来,谢无郁“啧”了一声又开口道。
“唉,看你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看上去你也没几年活头了吧,怎么还是听不懂人话呢?这辈子是不是都在混吃等死啊?”
“……”
你怎么能人身攻击呢?!
“啧啧啧,惨还是你比较惨,要我活成你这样,别说被人打死,我都要跳河自尽喽!人在江湖漂,处处得挨刀,你再挨几下,更没机会明白这个真理,只能是可惜了……”
临近末了还不忘又添上一句。
“哦,对了,道友,那句话的意思就是,如果你要问别人的姓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姓名,嗯,不用谢我。”
说罢,谢无郁豪气地摆了摆手,扭头继续看着还在传音的某人,忧愁地抓了把头发。
整个过程没有得插上一句话的道友:………不知道你是谁,但你是真的狗!
看得津津有味的唐乘风:第一次见到比我还能说的人,求带啊啊啊!
云承绎同辈的云家人:……为何隐隐有一丝熟悉感?
唐家小辈:……就保持无感,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谢无郁的一顿骚操作成功挡住了那人的问话。
直到云承绎再次出声。
云家这位年轻的家主,以一张笑意盈盈的笑脸示人,亲切真诚,让人轻易卸下心房,他也是云家从一个濒临破灭的家族,用十五年的时间,一跃成为四大世家之一最大的功臣。
“这位道友莫要生气,是在下的人不明事理,您请消气……“
谢无郁挑眉,云家这小子真是男大十八变,小时候赖在阿瑶怀里还卖萌撒娇呢,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呀,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
当然如果没有他下面这句话的话。
“想必您身旁的那位可以告诉我们吧,你们同行……应该可以对话的吧?“
一句话让吃瓜的众人终于找到了熟悉的惊惧感,他们眼前这位……可……是能操纵鬼魂的……
谢无郁身旁那小鬼腹部被一个血洞贯穿,青白可怖的脸上是死前扭曲的痛苦神色,漆黑的眼眶弥漫着黑气,他正死死盯着云承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吼声。
如果唐熙瑶静下心来,定能发现小鬼的异常,只可惜,遇上谢无郁,她就已经乱了。
谢无郁抓住额前乱糟糟的头发吹了吹,懒散的口气中带着一丝锐利,“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他是鬼我是人,你都说他可以告诉你那就让他告诉你好了。“
想给他下套,没门!
谢无郁自然知道这小鬼说不了话,他死前就被人割了舌头,死后自然也无法说话,如果他直接说这小鬼说不了话,就是变相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毕竟在世人眼中,凡是遇上能操纵鬼怪的人和事,无论是不是谢无郁干的,都能先入为主地扯到他身上。
人心难测,德行难改,这是十五年前世人给他上的一课。
云承绎猝不及防被他噎了一下,眼见众人被谢无郁带跑,一个个都看着他,笑意盈盈的脸上有些许尴尬。
忽然又有一修士惊恐道:“我!我想起来了!御鬼令主谢无郁!就长这样!和他一模一样!“
众人一时大惊,脸上血色一下子褪了个干净。
云家没有几个人真正见过谢无郁,但也能从各大世家讳莫如深之中窥见一二,他们眼中的谢无郁堪比穷凶极恶的鬼怪,甚至更为血腥残暴。
唐家几个倒是没见着多怕,唐乘风甚至还古怪地盯着谢无郁看了几眼。
世人眼中的谢无郁,十五年后还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御鬼令主,穷凶极恶,为世人所耻。
他们以他为耻,却又想得到他的力量,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以万人对一人,谢无郁自杀坠崖,他们赢了,在一代代人的口述中,从未有人在意真相,也无意去寻。
苏子彦见唐熙瑶迟迟不动手,主动上前,拱手道:“潇湘君,邪祟当前,还望给在下一个机会,等我杀了他,定不忘潇湘君今日之恩。“
他看得出来,如果唐熙瑶不上,那就没人敢上了,他碌碌无为地过了半生,唯一愿望便是云家能够崛起,虽然现在云家已经是四大世家之一,但终究无法与实力雄厚的几大世家相比。
那些嘲讽的目光让人如鲠在喉,没有实力只能任嘲,今天,可能是他唯一能翻身的机会。
唐熙瑶摇了摇头,唐乘风已在一旁接话道,“唉,小彦子,你打不过他的,他怒了你去还不是去送死,安心呆着啊,我相信潇湘君!”
说完,还捏着拳头加油,虽然他还是闭着眼睛。
苏子彦:“……”
这糟心玩意怎么到处都在,哦,忘了,他一直就跟着唐熙瑶身边。
唐熙瑶瞥了之前说话那人一眼,俱灭出鞘,凌厉的剑气喷涌而出,剑锋对准了谢无郁。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唐熙瑶身上,而她抬起头,缓缓向那人走去。
十五年的日夜,并非只是空口白话,他………可还认得出如今的唐熙瑶吗?
唐熙瑶握着俱灭,在许多目光的注视下,平静地向他走过去。
这个人,与殒身于无妄崖的御鬼令主谢无郁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一出现就引发血阵,怨灵退散,万鬼听他号令,世上竟有如此巧合?
显然,在场很多人都已怀疑他是否就是十五年前死在无妄崖的御鬼令主谢无郁。
可是唐熙瑶不怀疑,她知道,是他,他回来了。
谢无郁的面容仍如少年朝气,一双眼睛安静下来,平静地注视着唐熙瑶,不知道是觉得唐熙瑶不会杀他,还是就算唐熙瑶动手他也不会躲。
谁的剑他都可以躲,谁的打他都可以还,唯独她不行。
“何人?”
谢无郁依然没有回答,嘴角却缓缓扬起一个笑容,三分苦涩,三分释然。
该还的,一并都还了吧……
唐熙瑶目光无闪无躲,大大方方地直视着他,里面无喜亦无怒,仿佛是再陌生不过的人。
不知是否是因为唐熙瑶眸子森然的冷意,谢无郁眼里突然漫上一层水雾,在他旁边的小鬼早已灰溜溜地躲到一旁,他独自一人站在那,孤零零的身影倒显得有些可怜。
他的嘴唇好像动了动,喊了两个字,而唐熙瑶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唐熙瑶没有犹豫,握着俱灭,灵力之强劲激得四周的空气震荡。
这几步路化作十五年的尽头,在她无望于此生再见的时候,他..…终于回来了。
“住手!“
在云承绎话音响起的同时,眼见俱灭已然距离谢无郁不过一寸,唐熙瑶却强行收回了剑势,连赶来的云湄都诧异地停下了祭剑阻挡的手势。
却听得噗通一声,剑未刺到,谢无郁却已重重地摔在地上,人事不知。
云承绎茫然看着众人,“这……”
他能收回刚刚的话吗?
唐熙瑶忍下口中的腥甜,强行收剑反噬自身,损害极大,但此刻她顾不上这么多了。
唐熙瑶冷漠地望向云承绎,“云谷主,此人,我带走了。
没有一句解释,两人彼此心照不宣。
云承绎收敛了一张笑脸,面色冷淡,“潇湘君,这人惹得我家后山怨灵肆虐,放走他?我怎么和我的族人交代?“
这人平时总是笑意盈盈示人,忽然冷下脸来,原本描摹着潋滟春意的眉眼,都被一片冰冻住,像带了刃般的锐利。
唐熙瑶面色不改,“云谷主,如你所见,邪崇因他而来,若让他继续留在这里,恐怕带来更大的灾祸。”
声音依旧如珠玉落盘般轻灵悦耳,虽然清冷却不再似往日的感觉,隐约带着点微微胁迫之意。
云承绎闻言挑眉,盯着唐熙瑶,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挪愉之意。
唐熙瑶微不可查地一顿,接着说道:“唐家有一术,可化解怨气。”
云承绎心中有种诡计得逞的雀跃感,翻涌的情绪霎时涌了出来,有些克制不住地嘴角上扬,一双琉璃般的眸子越发闪烁。
“如此,便有劳潇湘君了。“
潇湘君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她一人揽责当然最好不过。一时之间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同意唐熙瑶带走这个“罪魁祸首“,也没人有心在意到底是不是谢无郁了。
没了谢无郁的控制,那小鬼“嗬嗬“嘶吼着,待众人反应过来,只看到了它遁走的身影。
虽说谢无郁已没了威胁,但最强的唐熙瑶如果不进去,其他人也没有那个胆子深入怨气冲天的断魂野啊。
当年云家几近被灭门,死后又都被陈尸荒野,如果不是后来云家沉冤得雪,恐怕此地已成人间炼狱。
唐熙瑶垂下眼眸,双手缓缓扬起,双手合握处是一截剑柄,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剑身处蓝色光华绽放,宛如出水的冰莲,雍容而清冽。
磅礴灵力从容而舒缓,扬起的双手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冰蓝剑刃挥向不远处一棵焦黑的古松,耳廓中有轻轻的“嚓“的一声,树身微微一震,不见变化,然而稍后不久,在一阵掠过的风中缓缓倒下,平展凸露的圈圈年轮上升起繁复的幽蓝光圈,光圈上缺了一角,空荡荡却盘踞着一团浓郁的黑气。
唐熙瑶甫一靠近,那黑气夹杂着无数怨气,万千怨灵有如实体压迫着她所有的感官,简直让人无法喘息。
这怨气,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
看来,云承绎的目的,远不止要她帮他报仇这么简单。
唐熙瑶稳住心神,艰难抬起手,在万钧压迫下吹奏起渡情音。
十方普渡,众生之苦,前九方皆已解得,唯有最后一个“无“字却苦苦不能参透。
云湄上前,担忧地看着唐熙瑶摇摇欲坠的身影。
清棱棱的天光破开暗沉的天空,如明澈的水流倾泻而下。
唐熙瑶的眉眼在这团天光中模糊,视线所及,是就算死了也要纠缠着唐熙瑶一辈子,让她不得安宁的那个人。
没有什么可歌可泣的重逢,也没有失态的喜悦和振奋,除了无边的不真实感慢慢将她包围之外,唐熙瑶只觉得心静静地跳跃在胸膛里。
流逝的日子像一片片凋零的枯叶与花瓣,渐去渐远的是少年的热血与朝气。
不记得曾有多少雨飘在胸前风响在耳畔,只知道沧桑早已漫进了心上。
当一个人不再与追求同行,不过是岁月忽然平静,余生便可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