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溪村夜晚温度极低,天空中流云染墨,时而遮蔽月亮。一点点微弱的亮光摇曳着,风扬起纱帐,供台上燃烧的白蜡无声地淌着混浊的热泪。
阴森的院落满是尸体,众人挪到祠堂内,打算先从少年那问出点什么。问是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祠堂里突然传出一声女子的凄厉尖叫。
“不要杀我!……不要杀!啊——!”
谢无郁快走两步上前掀开桌角下的幕布。
被捆得死紧的聂杭无法动弹,只觉得自己的耳膜可以当场去世了。
洛麟冲上前,一手捂住耳朵,一只手指着那哭喊的女子,毫不怜惜地大声吼道,“闭嘴!!!”
被他盖过声音的女子:“……呜?”
众人这才得以看清,那女子面容姣好,身材纤细,蛮腰赢弱,此时俏脸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更显楚楚动人,颇有些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倒是聂杭一见那女子,微微眯起眼,原本散漫的神色慢慢收敛了起来。
谢无郁无甚在意地掏了掏耳朵,转过身慢悠悠地绕着聂杭踱了一圈,目光深沉地打量,又慢慢落在了那女子身上。洛麟苦大仇深地盯着烛火,烦躁地扇起了风,吹得那颤巍巍的火光左摇右摆。
那女子一看到被捆着的聂杭,神色惊恐,脏兮兮的涂满蔻丹的手颤抖着,竭力地抑制自己的声音不从喉咙里发出。
聂杭见状,轻蔑地笑出了声,垂眸百无聊赖地看着捆着自己的仙绳。
场面难得的沉默了起来。
女子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聂杭已经被禁锢无力反抗,脸色剧变,梨花带雨的脸上布满厉色,娇美的脸庞此刻却骇然如恶鬼。她猛地揪住离她最近的洛麟,“是他!聂杭!还愣着干什么?!把他杀了!挫骨扬灰!”
洛麟被她吼得一懵愣在原地,纪冽一个手刀利落砍了下去,女子疯狂的神情还停留在脸上,身体却软软地倒地。
“啧,没想到让她逃过一劫……这女人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洛小公子没被吓到吧?”
洛麟眼睛一瞪,咬牙切齿,却也没接他的话茬。
聂杭吹吹头发,“那女人名叫刘情,仆人之女,一朝飞上枝头当凤凰——”他顿了顿,眼中浮现出凶狠的戾气,“靠折磨小孩为乐。”
“……”
众人神色微变,谢无郁啧了一声,直接上手。
“喂喂喂,你干嘛,我可不是为财,我只是单纯地想灭仇家满门而已啊。”聂杭神色单纯,说出的话却残忍肆虐。“那女人混上了刘常的床,刘常又是我仇人,本想连她一起杀了,没想到……”
谢无郁一个字都没理他,见搜身无获,当下放弃这条线找找其他线索。一时间,大堂内只剩下聂杭的声音,没有人理他。
“……”
没人看见角落里纤细的树藤如潮水般褪去。
洛衔景负责将那女子安置妥当,谢无郁与纪冽则小声地窃窃私语起来。
“混……上了床?”
谢无郁与纪冽猛地一怔,转身看见唐熙瑶,不约而同的都倒退了两步,唐熙瑶看着他们的模样不明觉历,但还是把自己的困惑问了出来。
“何为……混上了床?”
“是与入室相似,说……收了她做仆人吗?”
望着唐熙瑶一脸求知若渴的模样和貌似很有道理的解释,纪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谢无郁。
谢无郁一脸无语,苦恼地抓了抓头,“哇,不是吧,这唐家都教你什么呀,这种大白话都听不懂?”
唐熙瑶顿时觉得自己的学问被鄙视了。
“欸……不对,等等。”
谢无郁与纪冽面面相觑,又都齐齐望向了她,唐熙瑶一见二人莫名的视线,有些疑惑,“看我做什么?”
谢无郁听着唐熙瑶冷静的声音,试探着问道,“阿瑶,你醒了?”
好歹已经折腾了几个时辰,那点许是真的由酒而来的兴奋劲早就被那女子的叫声生生褪了个干净。唐熙瑶在他们忙着问话的空档就清醒过来了,可清醒是一回事,回想方才做下的蠢事又是一回事。
唐熙瑶面上微微迷茫,“我怎么了吗?”
纪冽静默,谢无郁猛地摇头。
“没,你什么也没干,可乖了。”
唐熙瑶面不改色,“嗯,那就好。”
打死都不承认,几个时辰前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不过……
唐熙瑶对这莫名的学问十分坚持,生硬地拉回了话题,“五经六艺,三书六礼都教的,可你们总说奇奇怪怪的话,我以前从来都没听过。”
谢无郁笑的奇奇怪怪,“那你知不知道……何为巫山云雨,颠鸾倒凤?”
纪冽原本还想严肃地想阻止谢无郁,看见唐熙瑶茫然的模样,“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
见唐熙瑶的目光移过来,又迅速的站到谢无郁身后。
唐熙瑶:“……”莫名其妙。
谢无郁同样忍不住笑意,回头和纪冽咬耳朵,“我们今天要是给她一一解释了,等回去唐老头得亲自上清风寨把我们打掉一层皮。”
“可能不用等唐老先生,你看……”
只见不远处,唐允辞的目光移了过来。
谢无郁一激灵,猛地一拍纪冽,“跑啊!”
看着谢无郁纪冽两人笑着逃窜的背影,唐熙瑶仍然不解其意,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噗——”
唐熙瑶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聂杭,“仙女姐姐,我不是在说你哦,毕竟你和那些名门世家比起来,就跟白纸一样。”
他这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骂她?
聂杭一开口,立刻把众人的注意力从转移了回来。
洛麟愤愤出声,“刘常救了你,你却残忍好杀,恩将仇报,不识大义!”
唐归晚站在唐允辞身后,把她挡得十分严实,闻言赞同地点点头,这疯得还不一般啊。
聂杭轻飘飘瞥了唐允辞身后一眼,好笑地看向洛麟,“那女人告诉你的?”
“洛公子,难道令尊先前没有教过你,莫要从旁人的嘴里去了解一个人。”聂杭轻嗤一声,“你与我从未相逢,为何就断定我残忍好杀,不识大义?”
洛麟被他怼得喉间一梗,鼓着嘴巴把脸撇向一边。
搜也搜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问话软硬不吃,聂杭很快就被洛衔景带来的人给押走了。
众人回到客栈休息,谢无郁‘深情款款’地目送着唐熙瑶离开进入自己的厢房。不知是不是他的目光太过热切,唐熙瑶在他面前顿了一会儿,谢无郁看着眼前漆黑的发顶,心情十分雀跃,然后,他看见唐熙瑶抬起头,红润的唇瓣缓缓吐出几个字。
“情妹妹,是刘情吗?”
谢无郁:???
谢无郁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扶着柱子大笑了起来,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
“你笑什么?”
谢无郁拍拍唐熙瑶的肩膀,无奈道,“我的唐三小姐哟,你爹怕不是把你教傻了吧。”
唐熙瑶手中十方玉笛翻转,正敲在谢无郁搭在自己肩膀那只手的麻筋上,谢无郁“嘶”了一声,跳开两步,看着唐熙瑶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么凶!”
唐熙瑶已经习惯无视他的一惊一乍,平静问道:“男女授受不亲……情妹妹不是刘情,是谁?”
谢无郁转了转眼珠,又凑近了一点唐熙瑶,“欸……跟你说多了我怕你爹打死我,其实也就是……”
“你爱慕谁,喜欢谁,那人便是情妹妹,情哥哥……”
“……”唐熙瑶觉得全是无稽之谈。
谢无郁的正事也就是这么一句话,还为他换来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从聂杭身上问不出线索,自然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放了这个残忍的灭门凶手,唐熙瑶一行只能把他带上,刚好碰上鹿邑一年一度乞求姻缘的花神节,沿街摆着贩卖花束的摊位,也有糖炒栗子鲜花饼这一类的小推车,人头攒动,挤满了顾客。
街上的人们慢慢停住脚步,对着漫天飘落的花瓣合掌祈福。纷纷落落的花瓣,唐熙瑶置身其中,不由得愣住了。
唐归晚好奇地伸手接住,捧住还沾着露水的花瓣细细嗅着。
嗯,一股有点像红红身上的清香,真好闻!
花雨中,纪冽往唐熙瑶与唐允辞那边看了一眼,微微诧异地张着嘴,不禁摇头感叹。
唐家兄妹二人皆身着白衫,冰袖长衫薄如蝉翼,轻盈无比,似有淡淡银光笼罩周身,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说不出的飘逸出尘。
“这唐二公子可是风华绝世,唐三小姐出尘绝艳……”
“好一对神仙璧人……”
谢无郁听着他的话不满地嘟囔,“怎么就神仙璧人了,兄妹嘛,当然一样好看啦。”
谢无郁说着看向唐熙瑶,琥珀色的眸子专注,他微微有些心神摇曳,“唐三妹妹跟我在一起也不差嘛!”
洛麟听到这话忽然回过头,嫌弃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谢无郁,毫不留情面地质疑道,“就你?你不是在开玩笑?”
谢无郁轻飘飘地朝他“切”了一声,竟然没有反驳他,视线满满地被一个身影占据,眸子里俱是温柔娴静,嘴角露出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笑意。
察觉到一束目光久久停留在自己身上,唐熙瑶循着望去,谢无郁陡然回过神,罕见地尴尬了片刻,“咳咳……”
唐熙瑶:“……”
桑渝唐氏的常衫轻薄,向来又以白色为主,唐归晚不经意间低头,看见自己衣裙的一角沾上了许多花瓣,她正不知是该拍掉它们好呢,还是随它们去,毕竟大家都是同根生嘛。
忽然,她头顶就好像被什么碰了碰。
当唐归晚抬起头的时候,唐允辞刚好低下头,手中捻着的一片花瓣慢慢落到了地上,“头发,沾上了。”
唐允辞开口,还是一贯的寡言少语。
唐归晚仰头看着眼前清冷俊秀的少年,正撞进一双眼里,那里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
明月清风皆入眼,却不敌少年如玉的惊艳。一袭白衣洁净,如琼枝一树,栽种在万花迷眼之间,又似昆仑美玉,落于东南一隅。
落入谁的眼中,又迷了谁的心。
“啊……哦,谢谢。”
唐允辞坚持盯着地面,一板一眼,“不必。”
唐归晚按捺住心头微微悸动的刺痒,继续去看这场花雨,无人瞧见唐允辞略有些不自在地退了一步,离她远了些。
溪涧村某处
如果说临溪村是临溪而建,那么溪涧村就是坐落在两山涧之间的村落,外面的人难以进来,里面的人难以出去,遂与世隔绝。
深不见底的隧洞,不辨日月,拾级而下,越靠近大地深处,那股带着霉味的湿漉漉的潮气越重。有人端着烛火走到隧洞内,隧道之内皆是石墙铁壁,不透一丝缝隙。
烛火却被微微的风吹动着摇曳。
朱如婳举起烛火到宋檀面前,“道友,你看。”
宋檀眯着眼打量,“这隧道并不是完全密不透风的,躲在这里也不会窒息而亡。”
朱如婳闭上眼睛,回想通灵时见过的画面,借此来推断出他们究竟身在何处,并探探隧洞里是否有秘密机关,“直走吧,这个隧洞没有岔路,走不了多远应该就能看到他们了。”
宋檀默默听着她的话,眸子轻敛“嗯”了一声。
琅琊朱氏,通灵之术冠绝百家。
一晚上的相处已经让他完全取得了这位朱家小公主的信任,而他现在的身份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助朱如婳找到朱琅的无名之辈。
隧洞里湿冷得很,石墙上积着水汽。两人一边往里走一边警惕的观察着地面和四周,就怕万一冒出来个什么暗器。即使朱如婳提着神,却还是百密一疏,她忽然感觉到脚下一陷,似乎踩住了什么东西。
朱如婳立马全身顿住不敢乱动,“道友,我好像……踩到机关了。”
“不是好像。”
宋檀指着两旁的石壁示意她看,“你就是踩到机关了。”
石墙上冒出密密麻麻的箭头,以朱如婳为中心,烛火照映在箭头上,透着寒光。
朱如婳忍住心头密密麻麻的恐惧,立刻再用力右脚踩紧脚下的机关,要是脚一滑她可就要变成一只刺猬了,“道友……”
一回头发现宋檀已经站在危险区域外了。
“……”
“你站的离我那么远干嘛?”
宋檀两指摸着下巴,故作思考,“我在观察……怎么样才能救你。”
朱如婳木着脸,冷漠回答,“哦,那你想好了吗?”从她这个角度来看,宋檀这样子根本就看不出来是在想办法救她,反而更像是为自己找了个安全区,以防伤到他自己。
“想好了!”
“你呢,先踩好踩稳了别松脚,等我找到了朱琅,再返回来救你。”
“怎么样?好主意吧。”
“你觉得呢?”她要么踩那么久脚抽筋,要么一个踩不稳松了机关,被万箭齐发戳成刺猬。
宋檀看朱如婳恶狠狠地瞪着他,他反而又后退了几步,手握拳头捂着嘴轻咳几声,“我……咳,我……”
简直没眼看,朱如婳回过头打量着四周,估算着要是凭借自己的力量能不能穿过去,她开始摩拳擦掌,左脚后撤一步,弯下身,准备直接快速直冲滚过去。刚跨出一步,一双温热的手掌抚过她的腰间,顺势一把搂住,男子身上清冽的气息侵袭朱如婳的鼻间包裹着她。
朱如婳抬眼,宋檀似笑非笑的脸映入她的眼中。
周围红色的结界将他们包围着,利箭刺到结界上都被打回,等石壁上的箭不再冒出,宋檀才放下她,撤了周围的结界,“如何?这么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要以身相许吗?”
朱如婳无言,只是站好在他面前盯着他看,“你伤还没好。”
她不想宋檀再加重自己的伤势。
虽说两人心里想的好像不是同一件事儿,但这……好像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朱如婳低头盯着他的手,不得不说,这双手是真心生得好看,修长笔直还忒白,比女孩子的手还秀气,直接甩她这对爪子十八条街,只是这双手的主人明显不太会保护自己的美手,都给整出疮了,“不是我说,道友,就你这手,要长我身上,我做梦都能乐醒,狠还是你狠,都给整出疮来了。”
别人求都求不来这么一双好手啊,不好好保护可就是暴珍天物,得引起众怒的。
“好看吗?”
她若是晓得这双手沾过多少人的血,大概就说不出这种话了吧。
在二人说话的空隙,朱如婳刚刚站立的地方,身后的那个墙壁慢慢地挪升,露出一个小小的入口。
死门即生门,诡道之术。
“找到了!”
朱如婳一把抱住身旁的宋檀,激动道,“可真有你的!”
她自然而然地认为把她当成靶子的宋檀只是为了尽快找出入口,但两秒冷静下来后朱如婳又觉得,她好废啊,明明受伤的是宋檀,却事事都得靠着宋檀,而她就连这小小的入口都找不到。
宋檀不懂她心里那些别别扭扭的小心思,不自在地把朱如婳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女子身上甜而不腻的香气萦绕,宋檀强装着镇定开口,“走吧,进去看看。”
那妖怪极有可能带着朱琅从这里离开,这里也只有这一个藏身的入口,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这个入口应该是连通地底妖界与溪涧村的一道屏障,只是不知道这隔绝两界的阵法设在何处。
朱如婳在入口探头往里面看,宋檀走到她身边,随她一同看了看,“如何?怕吗?”
“怕啊,自然是怕的。”朱如婳直言不讳,“这里面乌漆麻黑的,万一还有什么机关暗道,我们死里面可就得不偿失了。”
“可又不能不进去,琅琅还在里面,没有找到他,我也不可能出去。”朱如婳焉焉地垂下头,没有看到宋檀眸中一闪而过的暗芒。
宋檀拉起她的手,目视前方,分明没有起风,可朱如婳却能看到他飞舞的墨发,神采飞扬,“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进去看看。”
“别怕,有刀山我替你撑着,有火海我替你挡着。”
这种话原先也听别的男子说过许多次,这一次却全然不同,朱如婳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在耳边愈渐清晰。
一颗种子冒出小尖儿,在心头开始悄然萌芽,而她只要多看宋檀一眼,那颗种子就会越发生长,总有一日会长成参天大树,树根深扎心底。
两人在入口处停住了脚步,面对面眼神交流了一会儿,最后确定进去时,宋檀一把拉住朱如婳的手,把她拉到身后,自己挡在身前,准备先一步走进去。
朱如婳借着自己身形小先钻了过去,“我先去!”她往前走了两步,一道剑气直冲而来,朱如婳一侧身,锋利的剑气削去她垂下来的几缕头发。
剑气化形,却不见使剑之人。
朱如婳偷偷瞥了眼绕后了的宋檀,一边挡住剑气的攻势一边往后退,她心里纳闷,小声嘀咕道,“这剑法……怎么莫名有些熟悉……”
还未等她想出来个中缘由,宋檀眼疾手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卸下来那人的武器,禁锢住了他。
朱如婳见他已得手,瞬间将那抹熟悉感抛之脑后。
“这招呢就叫做以退为进声东击西调虎离山深藏不露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又开始乱念成语了。”
“欸——”
朱如婳质问的话卡在喉咙里,她看着眼前与自己神似的面容,一时间怒不可遏。
“朱琅!”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会对这剑气这么熟悉了!
“朱琅”冷哼一声,硬气侧过脸不搭话。
宋檀这才正眼打量眼前之人。
少年的脸虽然未脱稚嫩,轮廓棱角却也已初显成形,他体型修长偏瘦,穿着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一头乌黑的发丝被一顶四面三叶莲花冠高高束起。
宋檀皱了皱眉,一手禁锢住“朱琅”,一手拦住想要上前暴揍朱琅的朱如婳,“别急,他有些不对劲。”
一阵笛音响起,幽凉凄凄,由远及近,却又好像一直萦绕在两人周围,宋檀神识一凛,这笛声,恐怕……自入口就渗入了两人的识海。
一切未知的,才是最能恐吓住人心的。
朱如婳缩了缩身子,手一扬猝不及防地往朱琅的后脑勺就是一锤。
“……”
在朱如婳惊恐的目光中,朱琅挨了她一锤后,身体就如一个破碎的泡沫一般,缓缓消散在了空中,宋檀意识到什么,猛地攥紧她的手,下一秒,两人直接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