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风陵渡
“你们可知道吗,舜华君夫人据说药石无医,连请来的神医都说束手无策呢!”
“可不是嘛,听说那隐居于世的南坞真人受舜华君之托,虽未下山,却也唤人来看过……”
“我却觉得并不可惜,这舜华君当初非要娶妖女为妻,如今岂不落了个轻松。”
“可是……舜华君夫人这些年亦未曾踏出过那玉泉小筑一步啊。”
“唐家……这一辈两兄弟,于烟缘上皆都不顺,长兄如此,你可知幼弟娶的妻子又是哪位?”
“唉……不是说那位唐二夫人除了容颜别无所长,乃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农家女嘛。”
“可是我听说啊……这不过是个普通人的唐二夫人,却是自杀的。”
孰是孰非,谁对谁错,个中真假,旁人……又怎说得清?
玉泉小筑外面下了雪,在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
小小的唐熙瑶跪坐在炉火边,只能看得到那一方天地,看了不多时便觉得厌了,可这玉泉小筑的主人却不知已看了多少年。
她的手边搁着一摞摆书卷,还有一碗放凉了的汤药。
自她嫁于舜华君为妻后,世间便再少有人能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女子,即便是她的孩子也一样,但唐熙瑶不同,自有记忆以来,皆都是她手把手教自己读书写字。
唐泽与唐澈的母亲是个既安静又嚣张的女子,她的美貌冠绝于世,可却又愿意将自己画地为牢。
只可惜,这样的女子……如今病容苍白,却是真的时日无多了。
“浔儿,你父亲待你好吗?”
平时出了玉泉小筑,便是父亲教习剑法修为,唐悯业自然谈不上和善,甚至是严厉得刻板,可唐熙瑶依然点了点头。
“待我好。”
女子轻浅一笑,“你小小年纪,怎么分得出好与不好?”
“我将一只兔子养在屋里,犯禁,父亲罚我戒尺十下,醒来……他抱着我,眼睛发红。”
她轻轻招手,唐熙瑶走过去,任她将自己搂在怀中,她不知消瘦了多少,骨头硌得吓人,唐熙瑶一点都感受不到她穿上的暖意。
“我的澈儿,生下来但凡痛就要比别人痛三倍,他又如何忍心……”
“是唐浔的错,该罚。”
“那倘……倘若姨母说带你走呢,莫要……莫要再待在风陵渡。”
“我们要去哪里?”
那时孩童尚小,不知何为带她走,更看不清大人眼中的阴霾与一片暗无天日的绝望。她的手伸向女孩的脖颈,肌肤的温暖与鲜活的脉搏都在提醒她,这是一条多么年幼的生命,可正因如此才更……义无反顾。
小小的唐熙瑶渐渐感觉呼吸不过来,惊恐地挣脱着一脸平静的女人。想来那日……若不是唐允辞恰好站在门外,便没有后来的唐熙瑶了。
一道灵力挥开她的手,唐悯业自门外匆忙跑入,一把抱起面色青白的小女孩,再望向墙角的女人,顿时怒不可遏,“姬长姝!你要杀了她吗!你疯了!”
姬长姝不屑地挑眉,“我就是要杀了她,我就是……要带她一起走!”
“你!”
唐悯业望向一旁怔立的唐允辞,“允辞,出去!”
唐允辞看了一眼被唐悯业抱在怀里的唐熙瑶,又向他的母亲看去,姬长姝却避开了他的目光。他向来听话,向来懂分寸,因此什么也不问便离开了。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在允辞面前,杀了他的妹妹!”
姬长姝开始笑,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她嗤笑一声,“妹妹,她确是我亲妹妹的孩子不假,可她……是你们唐家的血脉吗?”
姬长姝眼神嘲讽,“唐悯业!收起你的假仁假义,不要再恶心我了!”
唐悯业甩袖,“简直不可理喻,当初我就不该同意兄长将她交给你教养。”
提及舜华君,姬长姝的笑容一滞,眼中浸过悲凉,“唐悯业,你护不住她的,与其等她长大以后被人万般欺凌,不如我现在将她带走。”
“不再与你们蓝家添麻烦。”
唐悯业眼眶一红,声音有些哽咽,“我既娶了青觉为妻,必会护好她。”
姬长姝声音苍凉,“现在才说这些,她在的时候……你又为何负她……”
唐悯业攥紧了拳,姬长姝却才不管他的内心如何痛苦挣扎,“唐悯业,把浔儿给我。”
唐悯业默了默,又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一些,强硬的摇了摇头,他艰难的开口,“长嫂,你信我。”
“我于她母亲之愧,会千倍百倍的还于她身上。”
“我是她的父亲,直至我死的那一天为止,只要我在,谁都不能欺她。”
姬长姝仓惶的后退,“你……说真的?”
唐悯业从未和这位长嫂服过软,此时却撩起长衫,跪于地面,“请长嫂……信我。”
都言舜华君为娶她放弃了多少名利权位,可姬长姝也记得,唐悯业为这一母一女都不可能再承家主之位了。
为遇一人而入红尘,人去我亦去,此生不留。
世人谓唐家多情种,此恨不关风与月。
“我姓辛,单字昀。”
辛昀苦笑一声,“或许唐三小姐早已不记得我了……”
“我曾想过告诉你,可是……在风陵渡根本没有机会。”
“后来……后来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你是桑渝唐氏的三小姐,天资卓绝,声名赫赫,父兄皆在,又为何非要知晓无甚重要的往事呢。”
“那你又为何偏偏要奏这首曲子?”
许是因为渡情,唐熙瑶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亲切,也是那份深埋于心底的回忆,让唐熙瑶信了她的话。
此刻唐熙瑶若是稳住心神,便可从辛昀的话中抓住漏洞,她若从未去过风陵渡,又谈何会有告诉唐熙瑶的机会。
只可惜,她自己的心也乱了。
辛昀垂眸,“你什么都可以不知道,可是……姬家这曲渡情你不能不知道。”
很小的时候,姨母就教她这曲名为渡情,实则并非只是一个以渡字为首的曲谱,然而传到她这一代,再兼与唐家的音律共修,已然不止是一个曲谱,而是一门功法了。
“既然话已说开了,你是不是想问我们与你母家姬氏有何关联,我又为何会这一曲渡情?”
渡情深奥,唐熙瑶尚不可参透,如今亦只停留在浅薄一层,她自然也是,可她这一段仿佛更有针对性。
“姬家人教你的?”
辛昀点了点头,“我虽已经不太记得青姨的模样了,但是这段曲谱一直留在空桑山。”
唐熙瑶心头不安躁动,“我……我母亲……”
“空桑山现余的姬氏旁支,不过十来余人,其中却有半数,或长辈或妻友亲眷皆是外姓。”
“不……他们没有姓氏,他们……从来不对外说自己的姓氏。”
她说到此处,唐熙瑶已经明了。
长安姬氏是一个只存在于历史中的家族,它最兴盛的时候,云淮洛氏之富有尚且难以相比,可是盛极必衰,长安姬氏,便是在百年之前,那一任号为赤眉阎君的姬氏家主手下衰败的。姬氏可通灵,渡情便是由此而生,可赤眉阎君却反被邪崇所控,大开杀戒,堕入邪道,最终为世家联手所除。
自此以后,世人对长安姬氏又敬又怕,这一族人在百年间隐姓埋名,未等到世家联手歼灭便自行消失了。
这一段短短的文字印在仙门世家通史中,于唐熙瑶而言不过是一段文字,自辛梓说出她母亲的姓氏以后,唐熙瑶才将它从脑海里翻了出来。
“当年……有一脉姬氏族人落脚在了空桑山?”
辛昀点点头,双眸映着泛出鱼肚白的天空,长叹一声,“我们家几代人都是从医,鲛人族世代守护空桑山,却被溪涧村村民贪婪屠杀,虽为同村,祖父救了茶茶,却殒身于村民刀下。”
“身为医者却无法自救,幸好天无绝人之路,行至空桑山时,遇那一族无姓之人,救下了被村民迁怒的我们,封印了空桑山。”
“此后的事,想必你也能猜到了。”
虽然有关自己的母族,可这故事听上去也算稀松平常,就算是血缘相连的族人,如今也与傀儡相关了,并没有怎样触动唐熙瑶的心弦。
现如今她更关心另一件事。
“那我母亲……”
辛昀摇摇头,“那时我还小,记不得青姨到底是何时来的空桑山,不过婆婆肯定记得。”
唐熙瑶想到那个一见俱灭剑便待她不同的老人家,一瞬间便什么都明白了。
天色将白,辛昀所知也只有这些,两人的话暂时告一段落。
唐熙瑶反而担忧起庙内的那几个人来,自己突然跑掉,不会给他们添麻烦吧?
天色亮起的时候,被丢在荒庙的五个人终于找到了唐熙瑶。
谢无郁见唐熙瑶无事松了口气,又记起来她一声不吭跑掉的事,“拜托我的唐三小姐,下次不要不声不响地一个人跑掉嘛。”
洛麟在一旁帮腔,“就是就是,瑶姐姐,你不在万一那些傀儡村民又回来怎么办!”
唐归晚闻言微怒,狠狠呼了洛麟脑袋一掌,洛麟捂着脑袋,脸上微红,眼睛不敢看向唐熙瑶,呶呶喏喏的样子看得纪冽头疼地扶额。
“放心吧,若是唐三小姐的话,说不定也是不惧这些东西的。”
唐熙瑶站在一旁,没对辛昀的话作如何反应。说到底,道不同不相为谋,便是有那一层关系在,唐熙瑶也无法将他们当成亲人看待。
谢无郁仿佛才看见另一个人,疑惑道,“哎,对了,这位姑娘是……怎么在这里?”
“看来你们两个聊了不少嘛。”
唐熙瑶面无表情地堵住他的话,“管这么多,你不累吗?”
陡然被呛了一下,谢无郁讶异地张着嘴,反而笑了起来,“欸……行啊,一会时间不见,会怼人啦。”他又眯着眼笑了起来,反而更开心了,“不过关心你怎么能叫累呢,你说是吧!”
此时唐熙瑶心里积了一堆陈年旧事压得人心惶,才懒得理他。
“我告诉你们怎么救他们。”辛昀开口,目光却看着唐熙瑶。
谢无郁视线越过正直直盯着辛昀的唐熙瑶,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这些傀儡都是溪涧村村民,你们跟着魂引去,找到魔鲛豢养的尸僵破阵,便可斩断操控傀儡的鲛珠之力。”
“我只告诉你们,救他们的方法,别的什么都不要问,我也不知道。”
在谢无郁还想问得更仔细些时,辛昀适时出声,摆出拒绝与他们交谈的态度。
“谢朝,设阵,保护他们。”
“明白。”
谢无郁打了个响指。
然而金丝罩落下,却将唐熙瑶连同另外四人一起护在了网内。
唐熙瑶微怒,俱灭应声出鞘,“你!”
谢无郁摸了摸鼻子,连忙摆手,“哎……别动手,我这阵法肯定受不了你一剑。”
唐熙瑶瞪着他,“放我出去。”
谢无郁摇头,挪到唐允辞身边,“不行,要是打着打着你哭了,我可没空哄你。”
安心呆在阵里的的洛麟插嘴,“哭?哭什么?”
谢无郁笑嘻嘻的,混过了这个话题。
自己的痛感异于常人这个秘密暴露在谢无郁面前不是一次,即便不说他大约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唐允辞也看着她道,“你心绪不宁,不能去。”
“……”
尸僵情况不明,若她前去因此受伤还会带来麻烦。
“留下,保护他们。”唐允辞再度出声,定定看着唐熙瑶。
纪冽着急道,“谢无郁,那我……”
谢无郁回头挥挥手,“你也一起保护好他们啊。”
洛麟使劲点点头,也不顾之前对唐三小姐武力值的惧怕了,小步挪到唐熙瑶身后。
两人的身影走远,苏醒过来的村民再次围困上来,洛麟简直恨不得整个人贴在唐熙瑶的怀里。唐熙瑶忍无可忍地推开了他,在网上加了几道禁制,好歹让洛麟安分下来。辛昀一直安安静静地呆着,却在望向网外的一个人时,面色忽变。
“她就是你说的婆婆?”唐熙瑶随着她的目光看去。
辛昀点点头,“你不是想问青姨的事吗,或许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清清楚楚或许不比一无所知更幸福,可是唐熙瑶却并不想活得稀里糊涂。
跟着魂引,谢无郁和唐允辞来到了村子里,不过倒是没有看到傀儡的行踪,反而看到了停放棺材的义庄,与溪涧村的漫天死气又有不同,阴冷森然的渗人之感反而没有外界强烈,却使身在义庄的两人更觉诡异。
谢无郁与唐允辞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进去讨不着便宜,但是路既摆在眼前,就只能往前走了。
义庄里面只有一具棺材。
棺木被封得死死的,里面传来很淡很淡的气味,很奇怪,但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棺材盖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封”字,而在棺木左侧还吊着一根铁链,已经破烂不堪,腐蚀得七七八八。
“你在干什么?”
还未等谢无郁琢磨出什么,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身后,差点没把他吓一跳,只见一个衣衫褴褛拄着拐杖的少年在离两人几步远的地方,眉头微蹙地“看”着他们的方向。
周围的村民邪瞳散去,纷纷清醒过来,这边意味着谢无郁和唐允辞那边已解决了尸僵。
老婆婆再次见到唐熙瑶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将他们带到了空桑山这一脉的祖坟所处。
“唐三小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借一步吧。”
唐熙瑶点点头,看向担忧望着三人的唐归晚,“无事,可信。”
洛麟看着三人离去的身影,压低声音,“欸……纪兄,你说这瑶姐姐和那姑娘能有什么话可说啊?”
纪冽莫名其妙看了一眼他,“我怎么会知道……”
“嗯……我看不简单。”
“唐姑娘,是老婆子当年没照顾好青觉小姐,害了青觉小姐,是我的错,我早就该随她去了啊。”
唐熙瑶虚扶一把,“不必这么说。”
婆婆摇摇头,“不……不是这样,是我当年识人不清,将那位什么风公子带了回来,这才害得青觉小姐……”
“您慢慢说,当年我母亲在空桑山到底发生了何事?”
“青觉小姐是二十多年前来到空桑山这一带的,不只有她一个人,还有她姐姐。”
唐熙瑶点点头,“是,我知道,我的姨母……唤作长姝。”
“正是……她二人在空桑山呆了许久之后便离开了,可再回来的时候青觉小姐却变成了一个瞎了眼的常人。”
唐熙瑶的心咯噔一下,婆婆擦了擦眼泪,眼中痛惜仿佛能让唐熙瑶看到当年的那一幕幕。
“瞎了眼的……常人?”
“我只知道自那以后青觉小姐身边的俱灭剑就再也拿不起来,她跟我说……什么……什么东西没了……”
二十年前,空桑山
姬青觉坐在石凳上,“就是……就是一样东西,没了它,我就使不了剑啦。”
她旁边面容和蔼的婆婆忿忿不平,心疼地看着姬青觉覆着白纱的双眸,“是谁,谁这么可恶!居然还毁了小姐的眼睛!”
姬青觉轻笑,“说了你便认识吗?”
“我一定会记得的,然后日日咒她!”
坐在石凳上的女子连连摆手,眉眼和唇角一弯,笑容明媚,“千万不要这样,那是个好人。”
“好人还会让小姐再也不能使剑,那是什么好人啊!”
姬青觉想了想,“想来她也有些名头,婆婆可听说过南坞真人吗?”
婆婆摇摇头,“这……我没听说过。”
姬青觉扑哧一笑,“哈哈,你打呀,也打不过她,之前我还能与她斗上一斗,如今我也打不过她,我们就还是好好过日子吧。”
婆婆依然唠叨了一下午,看着她家小姐眼上的白纱就一阵心疼。
在婆婆离去后,姬青觉才收起了笑容,缓缓抚上眼前的白纱,她不怨恨,什么都不怨恨,她更愿意去爱这世间一切值得她爱的。
姬青觉冲婆婆的方向大喊,“婆婆,今天晚上给我加两个蛋行不行呀,我要两个!”
她伸出两根手指,“是两个哦!”
婆婆想起往事忍不住的哽咽,擦了擦眼泪,一旁的辛昀搀扶着她。
唐熙瑶心绪复杂,一时难言,“南坞真人,您确定没听错?”
“是,我绝对没听错,她后来还来过,不过……只有那一次。”
唐熙瑶紧紧攥着拳,眉头蹙着,脑袋一团乱,完全不能把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联系起来,这该事听上去像是南坞碎了她母亲的金丹,南坞的师父是姬家的前辈,她们绝不是敌对的关系,可南坞又为何会碎掉她母亲的金丹呢?
“青觉小姐的眼睛并非绝症,假以时日,悉心照料,自然能康复,可是之后却有一姓风的公子突然来找小姐。”
仍未理清思绪的唐熙瑶茫然,“什么姓风的公子?”
“那位风公子生得极好,人也好,我原还以为他与小姐是一对,可是……可是后来小姐眼睛康复的那一天,却将他赶走了。”
唐熙瑶依旧茫然,从未听说过这位风公子,但是脑海中却忽然浮现了一个让她心惊胆战的想法。
“母亲与那位风公子……”
“小姐不知为何恨毒了他,叫谁也不要提起这个人。”
“唉……她那时生了重病,毁了眼睛也依然开心,可是之后却整日精神恍惚,闷闷不乐。”
“只是……长姝小姐却从没回来过一次。”
姬长姝当然回不来,那时,她早已被困在玉泉小筑多年了。
“再往后,我父亲便将我母亲从空桑山带走了吗?”
婆婆点点头,“青觉小姐本来任何人都不见,也不知唐公子与她说了什么,她便随他走了。”
“谁知道,那一别却再未见过。”
婆婆犹豫了一会儿,“还有一样东西,它在我老婆子手里没用,青觉小姐已经走了,我也不知她的意思,如今还是得还给姑娘罢。”
“我知道这东西定然有用的,但是没有告诉小姐。”
唐熙瑶心里莫名不安,哑声询问,“什么东西?”
“当年风公子走前,虽然小姐不愿见他,但他还是留下了这样一件信物,若我们有什么麻烦,就拿着这东西去找……”
婆婆颤着手将那样东西从荷包里取出来,那是一块玉佩,配着淡蓝色的流苏,玉质细腻,价值不菲。
可唐熙瑶接过来只看了一眼,便犹如五雷轰顶,登时僵硬如木。
那是一块质地上乘的玉佩,花纹刻为鸢尾花,鸢尾花品种繁多,那朵鸢尾花却点缀着淡雅的蓝色,故又名蓝色鸢尾。
昔年,洛家副城主有一别号,他风流不羁,生着一张足以令世间女子倾心的容颜,却又爱红袖添香。
是以,世人也有诸多调侃。
鸢尾花下死,徒留醉风流。